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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男人有幾個時期都會情緒不穩,你知道嗎?”

  “不知道。”他虛心請教。

  “一個是青春期,一個是發春期,還有一個是更年期。”

  “是、是、是……”他認真地拿起筆記開始抄。

  “咱們老板正處於其中一個階段,所以不能用正常人的角度去看他,知道嗎?”

  “呃……他發春啦?那對象是誰?”怎麼他這個貼身助理一點都沒有感覺,而那個林秘書卻什麼都知道。

  她悲憫地又看了他一眼,嘴不容情地吐出:“你不是很適合待在商界,還是回你的老家吧!”

  這話讓他不禁冷汗涔涔而下,豆大的汗滴沿著他的額頭而下……

  “知道曲小姐嗎?”林秘書又開口了。

  “那個很可愛的小姐?”他抹了抹汗水。

  從她的目光中,他感到了一種悲憫和同情。“我看你只能一輩子種田了。”

  不只汗水,還逼下了一個男子漢的淚水,是痛苦、是不甘……

  “以後記得對她好點……還有,老闆的女人不能碰,知道嗎?”

  “不……不是啊!我是覺得她很像我的初戀情人,一樣看起來就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她,我小學時的班長也是那樣。”

  能看得出他對曲小姐有特殊的感覺,她也太……專業了吧!

  當他騎著那台老爺車在她住的大廈樓下等她時,她可以感到鄰居們奇怪的視線。一個大男人就算經濟能力再不濟,好歹也有台機車可以騎吧!但是他騎著一台會嘎嘎作響的腳踏車,炎熱的天氣熱得讓人發昏,熱得人沒處躲、沒處藏,他額上布著細汗,臉上沒有謙和儒雅,只有一副難看的紫茄子臉。

  這兩天他沒有再出現,當他以這種造型出現在她面前時,難免讓她詫異不已。

  “昱群?”她可以猜到鄰居們大概在私下議論,曲小姐的未婚夫破產了,以往的BMW跑車變成一台破腳踏車。

  “要出門嗎?我載你。”他咬著牙,襯衫已經被汗浸濕了。

  “我要去7-11買一瓶醬油。”今天的他真詭異!

  “上車。”

  “走路三分鐘就到了。”

  “三分鐘就好,再遠我也不騎。”

  “真的不用了,我走路就好了。”

  “上車!”當他從齒縫間擠出這話的時候,她登地一聲馬上跳了上去,認命地抓緊了他的腰。

  “你沒有撐傘。”

  “撐傘?才幾步路而已,走騎樓就好了,幹嘛撐傘?”

  他的下巴一緊,悶不吭聲地載著她開始騎了。

  這是奇怪的一幕,在臺北市的鬧區要找到騎腳踏車的已經不多,更甭提騎一台嘎嘎作響幾乎要解體的老爺車;偏偏騎車的昱群,看來西裝筆挺又器宇非凡,老爺車慢騰騰地像老牛拖車,一撥撥的行人邁著兩條腿超車而過,他們都好奇地回頭看,一邊嘖嘖稱奇。

  “少年仔,騎卡快一點。”

  “爹地,那是什麼?”

  “兒子,看到了沒?二十年前我就是騎這種車的,真懷念,好久沒看到了。”

  “收破爛……收破爛……年輕人,這台車賣不賣?”

  她的臉開始漲紅,怎麼也無法理解昱群怪異的行為,而他又一副別人欠他幾百萬的樣子,

  三分鐘的路程遙遠得像三公里,她急忙地買好了醬油,他又一臉難看地再把她載回去。

  真是尷尬、詭異又難看……

  當他攤在沙發裡的時候,累得身體都被汗水浸濕了。

  “很累嗎?”她察言觀色,小聲地問。

  “我從公司騎過來,整整騎了一個小時。”他一字一頓地說。

  “那……幹嘛要騎過來?”她更小心翼翼了。“開車不是比較舒服嗎?”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她立刻噤聲。

  “以後,我、再、也、不、騎、腳、踏、車、了!”

  “也沒人要你騎啊!”她喃喃自語著。

  “哼!”

  她小心地說:“現在的你讓我覺得很陌生,你是不是病了?”

  他的薄唇緊抿著,惡狠狠地盯著她。這個女人真是……真是讓他氣到吐血三丈。

  “你不是喜歡浪漫嗎?”好像真有磨牙的聲音。

  “是啊!哪個女人不想要浪漫?”

  “那你……”

  她頓了頓,稀奇地看著他,然後才不確定地開口。“你今天……騎自行車來……是因為我?”

  他的不作聲已經證實了她的猜測,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越笑越大聲,笑得眼淚都流出來。

  “才不是這樣的,現在哪還有人在大城市騎自行車找浪漫的,要找條鄉間小路,有野花、水牛,還有稻田。

  “而且,你一直都不浪漫,我簡直沒法子想像我們在海濱散步的樣子呢!那簡直太可怕了,像北極熊遇到了南極的企鵝,像海馬遇上河馬。”她吃吃地笑了。

  他沉默了,慎重思考的程度,不亞於決定要不要合併或撤掉一間公司。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投降了;被這一個奇怪的女人──一個讓人想抓她一起跳樓的女人打敗了。

  “昱群?”她一臉關心地看著他。“你怎麼都不說話?你還好吧!”

  他的心莫名地揪緊了,唉……她還是個可愛的女人。

  鈴~~鈴~~電話鈴聲響起,她連忙起身去接。

  “喂,我是嫚嫚,嗯……純哲啊……呵呵……我沒什麼事,還在畫稿子……我也聽說了你最近接了很多案子……一定累壞了吧……吃飯……啊……”

  昱群從背後環抱住她的腰,開始親吻她的脖子,害她忍不住小聲地叫了起來。

  “啊……沒事、沒事,被蚊子叮到的。”

  他懲罰似地輕咬了一口她的肩膀,她又嬌吟一聲,趕緊又驚又恐地捂住了電話筒,一邊掙扎著離開他的懷抱。

  “喂,畫畫的,不要再打電話來了,也別動我的女人。”他貼著話筒大聲地說著。

  “你胡說什麼,喂、喂,純哲,你聽我說……徐昱群,你幹什麼……啊……你……你無恥……不准親我了……”她手忙腳亂地避開他似乎無所不在的親吻,又要努力和純哲說話。

  “啊……你別誤會……純哲!”電話那端已傳來掛斷的嘟嘟聲。

  完了!這次是真的誤會了,跳到黃河也洗不清。她瞪著罪魁禍首,掄起小拳頭,懊惱地捶著他的胸膛。“你說謊,你……你真的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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