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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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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是我全部的家當了。」看出她的疑問,他主動解釋道:「趁著這一趟北行,順道做這筆買賣,好攢些做生意的本錢。」 她出身於商賈之家,自然瞭解買賣有無這個道理,對於他的打算,也不免有些驚訝。 一路走著,她對這個男人多少也有些瞭解,他很安靜,謹守禮教,不曾對她有過任何一絲不合宜的舉動;她還知道,他總愛盯著她瞧,一雙火炬般的目光總是繞著她打轉。 她該尷尬、她該不悅,但是,當她捕捉到他的視線時,他眸裡隱約的情意,卻讓她有種淡淡的喜悅。 她的頭巾鬆開了,如瀑的長髮散落了下來。 她將布巾折疊成三角形,俐落地將長發包好。在這段旅程中,雖然諸事不便,但她適應得很好,緊湊的行程雖然稱不上舒適,卻也沒有想像中那般顛簸難受。 日頭正熾,熱得馬兒也提不起勁兒趕路,祥子找了個小樹林讓兩人稍作休息,囫圇地吃了點乾糧。雖然氣溫正高,但因為挨著河邊,又有大樹遮蔭,在蟬聲喧鬧中,反而有股沁人心脾的涼意。 在夏日的午後,南風拂面吹來,使她覺得更困了,倚著樹幹,就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當她再睜眼時,卻見仍是日正當中,想來,她也只是打個小盹,但精神已是大好。她環顧四周,只見祥子坐在她附近,正聚精會神地用把小刀在雕刻什麼似的,見她醒了,就將東西往懷中一揣。 一連兩天,總見他趁著閒暇時,用小刀雕刻著什麼東西!就像現在,在這個荒郊野外的晚上,只見他就著火光,低頭仔細審視著手中的東西。 一見桔梗走近,他將手中的東西遞給了她。「這給你。」 那是一根木簪,樣式古樸而雕工精細,簪頭刻著花朵模樣的細緻紋路,木頭上仍殘有他大手的溫度,她的手撫過簪子,一股暖流也緩緩流過心底。這粗魯的大漢啊!竟也有著心細如發的一面,不去細究他送東西的原因,只覺得心裡一陣感動。 他不安於她的沉默,這才困窘地發現那簪子是如此寒傖,配不上她的美麗雅致。 她放下了頭巾,披散著瀑布似的長髮,她慵懶地梳理著頭髮,把長髮綰起後,再以木簪固定好。在火光的照耀下,平時端雅雍容的美貌更添了幾分柔媚,雪白的肌膚染上了一絲紅豔,一時之間,他竟看呆了。 「好看嗎?」她笑靨如花。 他微微漲紅了臉,一時有些結巴。「好……好…好看。」 他炙熱的眸光讓她心頭一顫,將他笨拙的模樣看在眼裡,心頭漾起喜悅。 在這夏夜時分,偎著燒得正旺的火堆,只覺涼意稍減,但聽著蟬鳴蛙叫,伴著遠方的狼嗥,仍是感到幾許荒涼。 「別怕,這裡的狼很少出來傷人。」祥子撥弄著柴火,靜靜地道:「以前這裡來了很多的獵人,把狼差不多都獵光了,所以現在狼變得很少。」 「你以前來過這裡?」桔梗對他過去的經歷,一直感到好奇。 「來過。」他仰頭灌了一口酒。「四年前路過時,這裡的狼很兇悍,天黑時甚至沒人敢走山路。」 環顧四野,山區裡一片幽暗寂靜,顯得有些嚇人。 「駱駝長什麼樣子?」她連狼都未曾見過,自然也對駱駝這種陌生的動物感到好奇。 「一種很高大的動物,背上有一兩座小山似的肉峰,要穿過沙漠全得靠它。這些駱駝既能吃苦耐勞又耐渴,只要給它們一點水、一點食物,就可以撐上好幾天,沙暴來臨前,它還會示警,沙漠裡再也沒有比它更可靠的動物了。」 她聽得興味盎然。「你多說些給我聽。」 看著她期待的眼神,他咧嘴一笑。「我們拉駱駝行走沙漠的時候,有時候會遇到一種現象,就是在一片黃沙中,突然會出現一些不存在的東西,像是綠洲、城鎮、商隊等,但一直往前走到那兒時,卻什麼也沒看到。有些人一直追逐著那些幻影,最後就迷路了。」 她聽了大為驚奇,他也好興致地繼續講著,講沙漠的日出、日落,講蒙古的那達慕節慶,還有走過戈壁沙漠的各色人種,像是美麗的維吾爾族,穿著長袍的大食人,宗教信仰特別與眾不同的回回人,聽得她心醉神迷,大為傾倒。 「這世界這麼大,還有好多地方我沒有去過,好多東西沒看過。」她幽幽一歎。 他淡然地說:「窮人家的孩子早早就得當家,因為窮才必須奔走天涯,不然誰願意離鄉背井?只怕你這富家千金是不能理解我們窮人家子弟的心情。」 他話裡的蒼涼讓她的心為之一酸。 「我的老家在山西,那裡山窮人貧,山西人都往外地去走山口,賺了錢就回老家蓋起深宅大院,那宅院的氣派在江南還沒有幾戶人家能比得上。」 她對他的話頗不以為然。「人人都說天下最富在江南,你還道是在山西。」 「那你就不知道了,江南富雖富,但山西的那種富是你想像不到的。」 她目光流轉,輕聲地笑了。「等你做生意賺了錢,也要回老家蓋起一棟大宅院了?」 他爽朗一笑。「那是自然,落葉就得要歸根。」 她注視著跳耀的營火,火光照著她的臉,在她眼眉下映出陰暗不明的影子,讓她看起來有種獨特的魅惑感。 「你早點睡吧!明天還要趕路。」祥子催她去休息。 她依舊睡在馬車裡,他謹守著禮教,就守著火堆,背對著馬車守夜。 他高大的背影讓人安心,才沒有幾天,她已經開始習慣看著他的身影入睡,更習慣了處處依賴著他。 「這位大哥,馬家寨要怎麼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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