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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


  “卡片?”

  “沒錯。你沒附上卡片吧?”

  “我是沒做這道手續。”

  “這就對了,難怪她沒有任何表示。不如你就寫封文情並茂的情書給她,一定可以打動她,最好將你對她的感情一一寫在信上,效果會更好。”她就不信他寫得出來。

  “情書?”方磊未動聲色地直視她的臉。

  光是見她骨碌碌轉來轉去的眼,便足以看出她心裡正在打著什麼主意。

  想整他?她的道行還不夠。

  “你沒寫過情書?”

  “嗯哼。”

  “需不需要我教你?”她的兩眼發亮,閃著頑皮的光芒。

  “說來聽聽。”他倒要聽聽從她的小嘴巴裡能吐出什麼驚人之語。

  “你大可以在信裡這麼寫著:你是我許多年來首度這麼用心對待的人,我的內心燃燒著急切的衝動,想告訴你多年前和你邂逅,對我的人生具有多大的特殊意義,你和別的女人截然不同,我想要在你空白的右手上套上結婚戒指。”說到這兒她瞥了他一眼,心想提到結婚他總會怯步吧!

  卻見他眼神專注地直盯著她,她只好忿忿地往下說:“當然你還可以這麼寫:假如真有輪回,我相信我們生生世世一定是愛侶,但是,我不想去探索,只想執著於今生今世,當我第一眼見到你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是我所想要的新娘。”最後她還是以結婚為收場,不信嚇不走他。

  “你還當真全把我的心思說了出來呢!的確,在我見到她時,我就知道她會永遠屬於我。”他附議道。

  又來了,又在她面前表現一副多情的樣子,可惜她再也不會上當。

  “那麼只要你照著我的話寫,肯定能打動所有人。”但絕不包括她。

  話雖如此,童心璿的心裡仍舊有著不該有的期待,不知她會收到什麼樣的情書?

  生平第一次童心璿領教了何謂作繭自縛的感受,沒錯!她在隔天就收到一封情書,但是教她驚訝的是隨著情書一併送到她手上的竟然是一隻結婚鑽戒。

  何以這麼肯定它是一隻結婚鑽戒?這是因為上頭附上的精緻小卡片,已注明的很清楚它是一隻結婚鑽戒,就等她點頭答應嫁給他。

  難以想像事情會演變成現下這種狀況,她最先的用意是想令他打退堂鼓,以結婚嚇走他的。

  怎也料不到反而使他衍生起娶她的念頭,這會兒甚至連結婚戒指都派人送上門來。

  她真的猜不透他到底抱持著什麼想法,就為了一個無聊理由,他情願冒險娶她?

  就因為她是他惟一得不到的女人,他甚至都尚未見著長大後的她,就決定向她求婚?

  想到此童心璿不禁佩服他勇於冒險的精神,更遺憾自己不該有如此的花容月貌。

  否則她真想見見方磊會出現何種表情——這個想法才閃過腦海,童心璿突然靈機一動地睜大眼。

  她知道她該怎麼做了,而這一次她非要成功嚇走他不可。

  將方磊送來的鑽戒扔進魚缸裡,童心璿漾起嫣然笑意,耐心等候方磊的電話。

  她肯定他一定會打來追問她的答案,而她準備給他一個大大的驚喜。

  “你想見我?”方磊的聲調依然平穩,但他的表情卻迥然不同。

  詫異的眉毛高高挑起,他原以為她絕不可能要求和他見面,她難道不擔心他會認出她和薑玉涵是同一人,抑或是她心裡有另一種打算?

  該不會是想對他玩花招呢?

  “你不願意和我見面?”童心璿不由得懷疑他的動機。

  說要擁有她的人是他,送花給她的人也是他,送她結婚鑽戒,在卡片上求婚的人更是他,他難道都不曾想過該和她見面嗎?

  遲遲不肯露面總有個原因吧?

  如果他不說個明白,她就以此當理由直接拒絕他,心裡打著如意算盤,童心璿很開心自己找到了正當理由。

  “不,小鬼,我時時刻刻都在期待和你見面的日子。”彼端傳來他磁性的嗓音。

  童心璿不由自主的疙瘩掉滿地,她還是第一次發現他的聲音也可以這麼迷人。

  “那麼一切等我們見面再說。”

  “不賴嘛!我以為你永遠只會選擇逃避,沒想到你會想見我。”他等著看她在玩什麼花樣。

  “我已經不是昔日小鬼,我不會永遠怕你。”她不用和他面對面,也猜想得出他此刻的表情,八成又是一臉的揶揄。

  “很好,小鬼,我等不及想看看你有多大的改變。”他輕笑出聲,語調中一絲不易察覺的寵溺,只為她。

  “不要叫我小鬼!”她到底要說幾次,他才肯改口不叫她小鬼。

  從小到大她都數不清自己跟他抗議幾次了,卻從未見他把她的抗議當真。

  方磊不理會她的叫聲,逕自約好時間和地點便掛上電話。

  望著已斷訊的電話,童心璿再次忿忿地甩上電話。

  “誰的電話讓你氣成這樣?我的乖女兒。”童永祥一踏進來,正好見到她摔電話的一幕。

  “爸,你回來了啊!”她心兒一跳,連忙在臉上堆起笑容。

  “今天晚上沒應酬,就先回來陪陪你了,是誰惹你生氣了?”童永祥將公事包交至一旁的徐媽手裡。

  “沒事啦!跟個朋友鬧意見罷了。”她揮揮手,改變話題道:“爸,最近在忙什麼?每天都那麼晚才回來,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了嗎?”

  “最近公事繁多,我這不是回來陪你了。怎麼你不是有個好朋友,叫什麼宜玲的,不是和她鬧意見吧?”童永祥在女兒身旁坐下。

  “宜玲已經好些天沒來找我,我也聯絡不到她,也許家裡有事吧。爸,你不用那麼辛苦待在公司坐鎮,其實我覺得生活富不富裕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能夠心——”話才至此,童心璿就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在一切尚未理清前,她不能讓爸知道她已得知十四年前的事,在還沒想到法子化解此事前,她什麼也說不得。

  “你想說什麼?心璿。”童永祥若有所思地盯著女兒看。

  他肯定女兒不應該會知道十四年前所發生的事,但是她的神情很不對勁。

  “沒有啊!爸,我只是關心你的身體,不然爸以為我要說什麼?”她眨眨眼,故作不解。

  “沒什麼就好,爸有點累,先回房了。”童永祥拍拍女兒的背,逕自站起來,走到樓梯處,他才停下來說:“心璿,你是爸惟一的女兒,我要你像個千金小姐,快快樂樂地過日子,這是我惟一能給你的。”

  童心璿注視著父親的背影上樓後,她才讓眼眶中的淚水緩緩落下。

  她知道,她就是知道爸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要給她最好的物質享受,所以她從來不曾在心裡埋怨父親,只想找個方法儘快化解此事。

  她絕不能讓方磊傷爸一根寒毛,但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從方磊口中探知他對此事瞭解多少?

  咖啡館裡正坐著一對男女,氣氛卻像是凍結一般,沒有人先開口劃破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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