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媄娮 > 鍾情小藥娘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相較于靳湄琴毫無忌憚的盯著他猛瞧,無法視物的駱雨樵,僅能憑著聽覺,來感受她的一切。

  聆聽著她輕快的語調,他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他微笑地點頭,聽到遠處傳來清脆的鳥叫聲。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你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他記得她說過,她短時間內都無法來看他的。

  “現在是未時,而我……是一大早回來的。”她的目光落在他咬破紅腫的唇,還有他的雙眼上,眼底流露著不舍。“你昨晚……又毒發了吧?我離開的真不是時候。”她歎了口氣。

  既然要演戲,她當然要想辦法圓好“小青”說的謊。

  聽出她話裡的歉疚,駱雨樵輕搖首,“不關小青姑娘的事,別為我擔心,我身上的毒……沒有意外,應該是不會再發作了。”他試著運氣將“合”毒逼至筋脈的一處,雖然身體不會被疼痛折磨,但所得的代價便是……“真的嗎?”靳湄琴對他的篤定有些質疑,於是黯然翻起他的衣袖,為他診脈,半晌後,她便明白個中原因了。

  在他的左右手前臂近腕外,有幾條深淺不一的黑線分佈,看來他是成功的將毒逼離眼窩之處,只是他原本雄厚的內力一夕全失,她明白,這是他強行逼毒的代價。

  “雖然毒看似已解,但你的眼睛……”她話到嘴邊,又吞了回去。

  殘毒仍留在他的身體裡,要想讓他的雙眼複明,除了仍必需將餘毒解開之外,恐需另尋他物,來醫治他嚴重受損的視力。

  明白她未盡的話語,駱雨樵釋懷淡笑,“其實……我已經有心理準備,我可能會永遠失明了。”

  “不會的,應該還會有其他方法,只要先將你體內的餘毒清除,再輔以外力藥物的治療,你的雙眼還是有複明的可能,但前提是必需先拿到辟毒珠……”靳湄琴心直口快的說明,可是想到她目前是小青的身份,又連儘快噤聲。

  駱雨樵那雙清澈但無神的眸,轉望向她,“看來,靳姑娘目前的情況還不錯,我想……你應該是從她那裡,聽到關於我的事吧?”

  “我……我不是故意要套你的話,我只是覺得……既然辟毒珠在你手上,你為什麼不先拿出來清除你的毒患呢?”靳琴決定借由“小青”的口,將她心中的疑惑一次問清楚。

  “不瞞你說,我不使用辟毒珠解毒,是因為辟毒珠根本不在我手上。”

  “什麼,辟毒珠不在你手上?”靳湄琴感到錯愕,“這麼說……這一切都只是個誤會?”

  他沒有拿走辟毒珠?那麼爺爺的死是否另有隱情?

  “其實也不算是誤會,因為辟毒珠現在雖然不在我手上,我卻知道辟毒珠的下落。”

  “我不懂。”他愈說她愈迷糊,望著手裡已拌涼的粥,這才想起他應該餓昏了,連忙塞進他手裡。

  “其實有些事情,不懂反而比較好。”他輕喃,接過她吹涼的粥,一股熟悉的粥香觸動了他的心弦,那段與靳湄琴遙望夏日薄雪的記憶浮上心頭,他手裡捧著粥,感覺到內心暗湧的波濤,臉上的表情有些悵然若失。

  “這話是什麼意思?”不明白他臉上若有所失的表情,她只好再問。

  靳湄琴的疑問,喚醒內心如波濤的心思,他沉思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地開口:“你去了靳家村,應該有聽到一些關於我的蜚短流長吧?我在靳家村民的眼中,是個忘恩負義的卑鄙小人,不是嗎?”忘恩負義、弑師逆倫,這些大逆不道的罪名,他全扛了,也認了。

  “你……承認嗎?”他的坦言,再度擰疼了她的心。

  “在我解釋之前,我想先說另一段關於我弑師逆倫的往事。”他思索片刻,決定和盤將壓在心頭的秘密說出。

  “弑師逆倫?”她為他的話,怔愣到不知該作何反應。

  “弑師逆倫……這件事情,要先從我跟同門師兄俞佑權與師父之間的微妙關係開始說起……”

  靳湄琴聽著駱雨樵以平緩的語調,娓娓將他與藏劍閣之間的恩怨糾葛道出,靳湄琴一邊聽,一邊為駱雨樵的無奈感到心疼。

  “所以你的師父就因為不想讓他的親生兒子背上弑父的惡名,就讓你代替他的兒子,承擔這種十惡不赦的罪名嗎?”不管她怎麼聽,直覺反應就是覺得他的師父好自私,自私到冷血無情的地步。

  “我能體會一個做父親疼愛兒子的想法,況且是師父對我有養育之恩,我是心甘情願接受他的安排,我從來不曾埋怨過師父。”

  即便駱雨樵此刻是心平氣和的訴說往事,可是那天他單獨去找俞佑權,卻從他的嘴裡,聽到他污蔑師父的穢語汙言,角是讓他在心裡大歎百回的不值得,但他還是選擇借酒澆愁,硬是忍了下來。

  “你不怨,你 甘願忍受那些屈辱,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犧牲是否值得?”聽他陳述過往,靳湄琴不由得在心裡大罵他三百遍任傻人笨蛋。

  她帶著薄怒的斥責,讓駱雨樵的表情有些怔忡,他呐呐的低語:“我本就是個棄兒,能得到師父收留,恩同再造,即便捨棄此身,我亦不悔答應師父的承諾,只是因為我個人的堅持,卻連累靳大夫受害,對於這樣的結果,我真的深深感到愧疚與懊悔。”

  聽他提起爺爺,靳湄琴的神情雖然顯得有些激動,但還是靜靜的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那一日,我中了調虎離山計,當我趕回靳家村時,就見到靳大夫已倒臥在血泊中,那情景就跟我師父遭刺的情形一模一樣……靳家村的人罵的沒錯,我的確害死了靳大夫,人雖非我親手所刃,卻是間接因我而死,我是個難以被原諒的罪人。”同樣的陷阱,他跳了兩人次,所以他合該忍受那些莫須有的罪名。

  對於這些,他不想對旁人多做解釋,唯有她——靳湄琴,他希望她能清楚這一切,不管她信也好,不信也罷,該說的、能做的,他都盡力了,其他的……他也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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