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媄娮 > 二當家請上轎 | 上頁 下頁
十二


  放眼望去皆是黃沙,夏晏武循著炙熱沙海留下的馬蹄印子緩緩前進。

  他眯眼看著前頭不遠,那正坐在馬背上,全身用布包裹著的裴嬿伊,心裡不禁暗暗佩服嬌柔的她,哪來的自信敢橫越此荒漠?

  初聽她說來不及回頭再找另一匹馬,願意與他共乘一騎越過荒漠時,夏晏武就隱隱覺得不妙。等到他當真跨上那匹名為茉莉的駿馬身上不過二裡路,那匹馬竟然就開始耍賴,不願再讓夏晏武上它的背,當下夏晏武不禁感到欲哭無淚,萬萬沒想到,他此生竟然會遇上一匹擅耍心機的——賤馬。

  首先當他知道那匹賤馬的“茉莉”之名,居然是在裴嬿伊要親自挑選坐騎,在面對百餘匹高大駿馬,正愁不知該選哪匹時,就見到一匹全身黑得發亮的馬,口銜不知打哪兒找來的茉莉花,獻給裴嬿伊,從此茉莉就成了裴嬿伊的坐騎,茉莉也變成那匹賤馬的名字。

  想到這裡,夏晏武眯起了銳眼,瞪著那正踩著四平八穩的腳步,走在灼人熱浪黃沙毯的茉莉,他重重地自鼻尖哼出聲,不滿裴嬿伊那個神經太粗的女人,難道看不出來那匹馬根本就是只愛美女的色馬加賤馬啊!

  哪有一匹馬會三不五時,將馬首往女主人的懷裡蹭,又時不時逮到機會,就將那張臭馬嘴硬往女主人的臉上舔,但一遇上男人,不是愛理不理,就是被甩下馬背。

  吼吼吼!就算是笨蛋白癡,也該知道這匹賤馬有問題。

  正當他想得氣憤不已時,前頭坐在馬背上的裴嬿伊聽見身後的異聲,連忙輕勒住馬,在馬上斜斜地向夏晏武看去,並喊住他,“晏武,你還好嗎?如果太累,就換你坐上來。”裴嬿伊不禁暗怪自己的心急與疏忽,怎麼就沒有將茉莉的身體狀況考慮進這次的尋寶之行,她一直以為正值青壯年紀的茉莉,就算身負兩名成年壯漢,也該不成問題,哪知路程才剛開始,它竟然就累壞了!

  一人一馬聽到裴嬿伊的話,皆不約而同的互瞪對方一眼,茉莉略低馬首,不經意地朝著夏晏武拋出一記不屑的眼神,馬嘴也微微咧開,露出整排的牙齒仿佛在偷笑。夏晏武僅瞥了那匹賤馬一眼,就感覺胸口像是被堆積了八百萬噸的炸藥。

  他緩緩地攥緊拳心,粗黑的眉梢不由自主的抽動著。

  是可忍,孰不可忍。

  想他堂堂音堡的鼓奉,如果今天栽在一匹賤馬身上,他夏晏武乾脆躺在這黃沙上,活活被曬死算了。哼!

  “嬿伊,你是不是背痛?我看你挺背坐在馬上,好像不太舒服?”夏晏武以退為進,他看見茉莉滾著渾圓的馬眼,側首望了下坐在馬背上的主人。

  “經你這麼一說……昨晚因為茉莉不舒服,我陪它躺在地上睡了一夜,背部確實有些酸痛。”裴嬿伊如實說,沒注意到座下茉莉心虛的眼神。

  “那真糟糕,我們的尋寶之旅才剛開始,如果茉莉倒下了,那該怎麼辦?”夏晏武語帶歎息的瞪著馬說:“一匹身帶病灶的軟腳馬,要想橫越這片荒漠,也真是為難它了,如果它半途倒下,唯一用途恐怕只剩支解它的屍身,在烈日下曝曬半日,製成馬幹口糧,雖然帶病的馬肉吃多對身體不好,但總是它最後能為主人所做的微薄貢獻。”

  夏晏武語聲剛落,除了換來裴嬿伊的嬌聲斥責外,也得到茉莉的不甘示弱,鼻孔猛噴氣的回應。

  “怎樣?不服氣嗎?軟腳馬。”臉上隔著一層黑布,夏晏武很壞的正式跟茉莉下戰帖。

  茉莉甩了甩頭,兩隻前腳不停地往黃沙裡蹭,看起來像是很想很踹夏晏武兩腳。

  “晏武你是怎麼了?”是被太陽曬昏頭了嗎?不然他為什麼沒事跟一匹馬過不去?

  “沒什麼?你剛才不是喊背痛,我上馬跟你一起騎,這樣我們可以早點完成預定的路程,也好早點休息。”夏晏武邊說邊不客氣的伸手抓住轡韁,動作俐落的翻身上馬,穩穩的坐在裴嬿伊的身後。

  “可是茉莉生病了啊!”裴嬿伊感覺到他剛硬的胸膛緊貼著她的背,像是靠在一團火上,原本就身處荒漠烈日下的她,這下子更覺得連血液也快要沸騰了。

  好熱喔!

  “你放心吧!我相信它已經痊癒了。”夏晏武邊說還技巧性地以腳跟輕頂茉莉的馬腹,還大剌剌的將控韁的主控權抓在手中,眼神極盡挑釁之能事。

  “我相信茉莉不是匹軟腳馬,這等區區荒漠沙地,想必還難不倒它。”夏晏武略低臉,居高臨下的睨著茉莉的眼神,卻說著與适才完全相反的話。

  你這匹賤馬,如果真的不經事,那麼就別怪我真把你給弄成馬幹,讓你死得其所。

  “唏聿聿!”不甘受威脅的茉莉動了動後臀,企圖想將夏晏武給弄下來,卻在下一秒驚覺一道淩厲的霸氣,自夏晏武的怒目中射出,它沮喪的垂下馬尾,不敢再造次。

  “好了,別再耽擱了,白天的荒漠會烤死人的,快走吧!”夏晏武一手輕移至裴嬿伊纖細的腰,為她減輕待會兒他們將要奔馳的劇烈震動,另一手則扯動韁繩,驅策座下的茉莉往目標行去。

  沒有多餘的反抗,也像是深知背上男人的厲害本事,本來只願載美人兒的茉莉,也只能乖乖的任夏晏武牽著鼻子走了。

  嘶哇!茉莉在廣闊無垠的黃沙中奔馳,一次又一次被狂風卷起的熱沙吹打在它的臉上,隱約間,裴嬿伊好像看見茉莉的眼中淌著不甘心的淚水……

  她疑惑的擰眉,本想說些什麼,卻在眼角余光瞥見夏晏武身上汗濕又幹再濕的衣服上,沾了些白色的鹽粒,她心中輕輕一歎,要求他跑這趟荒漠一定累著他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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