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媄娮 > 二當家請上轎 | 上頁 下頁 |
一 |
|
一望無垠的黃沙綿延到天邊,在寸草不生的荒野大漠中,除了高低起伏的沙丘外,只剩日夜不斷吹拂的勁風,而在風吹黃沙間,淺埋的無數枯骨,掩住又飄飛,令人有怵目驚心之感。 如同往日般,時近正午,毒辣的太陽將沙漠曬得直冒煙。 一名不速之客,在此茫茫沙海中留下了迤邐清晰的腳印,他身穿黑色的斗篷,全身罩在黑袍底下,臉上還蒙著一塊黑布遮住口鼻,他眯著眼睛,一步一印地以沉穩的腳步,慢慢地走在炙熱沙海上。 「該死,這裡根本就不是給人待的鬼地方!」 在一陣灼人的熱浪撲面後,夏晏武覺得自己就快窒息了,壓抑不住心頭的不滿,恨恨地吐出咒駡之語。 眯著眼,手掌平抵在眉緣上方,看著前方一裡遠的商隊越走越遠,他咽下發不完的牢騷,繼續認命趕路。 一般來說,中原人因為語言不通,若想深入西方的荒漠,必會與通曉蠻夷之語的漢商同行,更何況,荒漠的氣候多變、地形複雜,一個不小心就極易迷失在萬里黃沙之中。 這些基本道理夏晏武當然都懂,只是前行的商旅已自帶鑣師同行,像他這種不願自表身分的江湖人,對方肯讓他遠遠隨行,已算是最大讓步了。 低下頭,又認命前行,額角垂下的一滴汗水,還未及落入黃沙中,便已化成一縷輕煙。 他想起初聞「若雷石」出現在極西方的荒漠時,因為覺得消息的可信度有待商榷,故而並未有積極的行動,哪知大哥卻在見他聞訊兩日後,仍沒有動身前往荒漠的準備,就親自踩進他的院落。 「在音堡裡,誰是承繼鼓奉之名的人?」 「是我。」 「鼓奉之人,一生的職志是什麼?」 「找尋若雷石,成就名符其實的雷鼓。」 「不管消息真假,限你三日之內,親往荒漠一趟確認情況。」 「是。」都說長兄如父,大哥都開口了,就算他心裡有千百個不願意,還是得走一趟,否則翹辮子多年的老爹,要是知道他這個鼓奉放著若雷石消息不訪不問,說不準會氣到從墳墓裡跳出來,只是……他想起曾與死去的老爹有過拜把之交的柳葉山莊莊主一家,慘遭滅門橫禍一事,他呐呐的開口。 「大哥,你聽說柳葉山莊的事了嗎?」 「嗯。」 「柳家被滅了耶!」不知道有沒有包括那位柳家小姐? 「然後呢?」淡淡的一句話,如同夏晏非的臉色無波無痕。 「大哥,柳家莊主不管怎麼說,也曾是爹的拜把兄弟,你不聞不問的態度,總是說不過去。」輕吸口氣,夏晏武還是將憋忍多日的勸諫說出口了。 大哥總是這樣,不管任何事,總會將所有的情緒隱藏的不露痕跡,雖知道他是為保持操控「怒潮琴」的最佳心緒而做的自我限制,但有時未免顯得太過壓抑與不近人情,他不樂見兄長活的如同行屍走肉般毫無情緒。 「盡好你鼓奉的職責,身為琴侍的我,很清楚怎麼做才是對音堡最好的決定。」一向矜淡又心傲的夏晏非,臉上依舊沒有絲毫表情。 想到這裡,前方不遠的吆喝叫賣聲與鼎沸的人潮聲,將夏晏武的思緒拉回現實。 不知不覺間,他已一路尾隨商隊,走至這沙漠中一處搭滿帳包群聚的市集停下,夏晏武拖著疲累的腳步,讓身影與殘蔭連成一片,他灰頭土臉的在一處帳包外,蹲下來稍作歇息。 他抬起手揭下蓋住頭臉的斗篷與遮住口鼻的黑布,顯露出輪廓分明的五官。 夏晏武的外表其實不算非常出色,但眉宇之間散發出來的氣質,卻是俊朗又懾人的,再加上他隱藏在黑色斗篷下孔武有力、雄健剛強的體魄,就算在幾位人高馬大的西域人中間,夏晏武的體型也絲毫不遜色。 看著眼前這以各色不同帳包顏色群聚出來的交易市場,夏晏武觀察了一會兒,搔著已多日未整理,而冒出的胡渣子,推測此市場該是類似中原的拍賣市集。 自懷裡取出水袋喝了兩口,栓上塞子,他起身打算四處瞧瞧,遠遠地,卻傳來幾聲間斷的嘶吼聲,以及雜遝的腳步聲。 「小偷——抓小偷啊!」 夏晏武一聽到有人喊抓小偷,他挑了挑粗黑的眉梢,眼角餘光就瞥見一抹身影,伸手掀開某個帳包,從裡頭竄了出來。 那是一個乍看之下,全身髒兮兮的小男孩,但見他頭戴氊帽,身著滾毛邊裘狐裝,腳上是一雙皮毛制的鞋子,最顯眼的還是套在他左手腕上的一隻金光閃閃的手鐲!夏晏武眯起了眼,注視著那抹金色光亮,看著那個小男孩,帶著贓物在街道之中奔跑逃竄。 當小男孩邊跑邊注意身後追他的人時,正好跑過夏晏武的身邊,小男孩分神看了夏晏武壯碩魁梧的身形一眼。 眼前的男人,渾身上下都充滿了威武的氣勢。 他有著一張粗獷的面孔,一雙彷佛能穿透人心似的雙眸,教人從心中輕易泛起寒意。 他就像是荒野中的一匹王者之狼,精悍又勇猛,冷靜又殘酷。 正當小男孩心中做出這等評論時,卻意外接觸到對方眼中射出的不友善氣息,身體都還來不及反應,就見對方腳步微移,一隻巨掌已然欺近他胸口,小男孩連閃避的空間也沒有,整個人就被對方給單手扯住了胸前衣襟,被動地拉近他身前,並且十分不幸地,被迫將整張臉給撞進那堵結實到宛如銅牆鐵壁的胸壑之中。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