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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如果你這句話可以在我爹自盡前說出來的話,我們現在也不會這樣。”柳絮杏哽咽著。

  “我知道,都是我不好。”他的口氣平淡,但瞅著她的眼神卻很深濃。

  接觸到他眸中的深層愛意,柳絮杏只覺胸口湧起一陣熱意,抬眼見他受傷的手,因使力而不斷的流血,她蠕蠕了唇又道:“過往的事,就讓它過去了吧!可是我們真的沒必要一塊死在這裡,你放手好不好?”看他受苦吃疼,柳絮杏心裡非常不舍。

  “要死,我們一起。”若只能獨活其一,他希望他們母子平安。

  “那你身為琴侍的責任與音堡的安危呢?”他說過,他只在乎音堡。

  “音堡尚有繼任人,有他在,沒什麼好牽掛的。”算算時間,晏武也該回到中原了,只可惜尚不及見著末謀面的弟媳一面。

  “……”見夏晏非堅持不放棄她,這份情意令她打從心底感動不已。

  在共患難的這一刻,什麼過往情仇,什麼委屈不快,也全散了。

  “既然你還愛我,那就放手好不好?”

  見她仍想勸,夏晏非板起了臉低斥,“不好。”

  柳絮杏歎了口氣,眼見霞落西山,寒鴉點點飛,黑夜已迫近眉睫,夏晏非的手臂已暴現青筋,慘白的可怕令柳絮杏心焦如焚,暗付既然他不願鬆手,那麼她喊人來救,也許還有奇跡呢?

  “上面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柳絮杏喊著,聲音回蕩幽谷。

  “你別浪費力氣了。”荒山野嶺的,哪來的人跡?

  “我勸不動你放開手,你也別管我的嘴怎麼喊。”她柳絮杏的人生座右銘就是——

  永不放棄。

  而她的堅持仿佛見效,喊了約半刻鐘後,遠處傳來馬匹的嘶啼聲,接下來便是馬蹄頓地聲,聽起來像是附近正有人策馬至附近。

  “剛才我好像聽見有人在喊救命?”嬌脆的女音率先響起。

  “嗯,應該就在這附近。”低沉的男人緊接在後。

  柳絮杏聽見聲音,連聲呼喊:“下面,我們在下面……”

  兩條人影,趨前俯看,崖上男人見到吊在懸崖下的兩人失聲叫喚:“大哥!”

  因手傷失血過多,支撐兩個人重量的傷臂已因氣力將盡而顫抖,聽聞熟悉的呼喚,夏晏非疲累抬眼,瞧清男人模樣,唇角牽起一絲淡笑,“你回來了。”

  柳絮杏聽到他們的對話,抬眼上望,見著那男人魁梧的樣貌,她愣了一下,面色隨即露出喜光,不確定地問:“是晏武哥嗎?”

  夏晏非沒有回答,可是甫從巴桑族趕回的夏晏武,倒是一臉驚疑地反問:“是柳家小姐?”

  “真的是晏武哥!快點,晏非為了救我,被海家搶走了怒潮琴還傷了手臂,流了好多血,快將我們救上去。”

  “好!我馬上拉你們上來。”聽到海家還有怒潮琴這些字眼,夏晏武大抵能猜得到發生了什麼事,當下他連想也不想,喚了跟隨身邊的嬌妻裴燕伊,讓她準備一起救人。

  “燕伊,他是我大哥,你快找條粗繩過來幫忙。”說話間,他彎身下腰去拉扯古松枝幹,試圖先確認樹幹不會斷根,等燕伊找來繩索綁住樹幹,再讓馬兒使力將兩人給拉上來,可是他的手才剛觸碰到古松枝葉,還來不及做出任何動作時,只聽到啪地一聲脆響,樹幹又向下傾斜些許,霎時碎石唏噓掉落。

  心知只要再片刻時間,支撐他們的古松便會完全折倒,夏晏非當機立斷對崖上的夏晏武喊:“晏武,替我照顧好絮杏。”

  不好的預感閃過柳絮杏腦海,她低喊一聲:“不要!”卻只來得及捕捉到夏晏非最後深情睇著她,唇邊勾起一抹淺笑的俊容。

  接著,便見夏晏非聚集最後的力氣,奮力將她朝崖上掄拋,而夏晏武見狀也只能倉促飛身救人,將懷有身孕的柳絮杏給抱個結實,同時間,隨著夏晏非過大的動作,古松樹幹應聲斷裂,夏晏非的身體急速往下墜落,轉眼間已落入深不見底的穀底,消失在眾人眼前。

  峽谷下急湍洶湧,除了轟隆隆的水聲外,再無其他。

  聲嘶力竭的叫喊聲,已喚不回心愛人的性命。

  柳絮杏哭得肝腸寸斷,心裡不斷迴響著夏晏非說過的那句話。

  要死,我們一起。

  但是為什麼現在卻剩她一人獨活呢?

  “騙人!騙人!夏晏非你騙人……”

  臨近南鳳王朝的國度——東越國。

  在一處靠近小溪,終年被煙霧彌漫的青翠竹林間,隱藏著一座紫竹木屋,屋外遍植各種香藥草,只要三罪近,便能聞到香草氣息撲鼻而來,唯有深諳此道的人才知其氣味效用各異,平時,這間竹木屋僅有談藥師一人獨居,今天卻來了一位矜貴的嬌客,還有一位不知名姓的重傷病患。

  嬌客支著腮幫子,不甚情願的被“命令”照顧病患,一注意到躺在床榻上的男子,指尖微微抽動,便轉頭往身後喊:“慕笙,人好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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