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流紳士(14)_梅文

十四

　　聽到這裡，王澄碧差點把手裡的購物籃掉到地上，這時她才知道那兩個小妹妹說的“東西”就是保險套。

　　忍不住又瞄了那兩個女生一眼。

　　怎麼看都覺得她們未成年，怎麼懂得比她這個已經活了四分之一世紀的女人還要多呀？

　　難道她真的老了，少見多怪到這種程度嗎？

　　兩個高中女生又嬉鬧了一會兒，王澄碧只好先轉移陣地，不然一直待在那裡也很奇怪。

　　因為她已經快要把面前所有的感冒藥全都看完了。

　　等她轉了一圈回來，那兩個高中女生還在原地。就在王澄碧以為她們兩個永遠不會走的時候，她們的話讓她的耳朵又尖了起來。

　　“你買好沒？”短髮妹催道。

　　“別急嘛！你又不急著去投胎，這麼　嗦做什麼？我在看哪一種最便宜呀！”長髮妹這回拿的不是保險套了。

　　“幹嘛連這種錢也要省？買最貴的不是最準確嗎？這點錢大不了找你阿娜達要不就行了？”短髮妹笑道。

　　“才不要，給他知道我就慘了，我才不要被他套牢咧！而且這些東西都是一樣的，沒道理價錢差一半，我哪有那麼多零用錢呀！”長髮妹把那堆驗孕劑全部擺在一起，一一仔細對照。

　　“一分錢一分貨，這些東西哪會一樣呀？”短髮妹問。

　　“嘿嘿！這個你就不知道了，我一個准醫生的朋友說，這種驗孕試紙其實成分都差不多，我幹嘛要花大錢去買個只試一次就丟掉的東西呢！”長髮妹振振有詞。

　　“哦，說到醫生，上次我的『好朋友』半個月沒來，害我嚇得半死，還跑去給醫生檢查，結果你知道那個色老頭怎麼問我嗎？”短髮妹說。

　　“他問你什麼？”長髮妹問。

　　這時一旁的王澄碧耳朵拔尖，她也想知道醫生會問什麼？

　　“沒頭沒腦的就問我是不是有男朋友，然後還用什麼鳥眼光瞄我，叫我要節制一點，更是圈圈叉叉點點點，一點也不專業，對我說那些有的沒有的，搞屁呀！”短髮妹不悅道。

　　“誰教你沒事去找醫生，自討沒趣！小心你未成年，他會打電話跟家長報備，到時才慘烈咧。”長髮妹笑道。

　　“想說找醫生比較准嘛！反正我留電話，家裡也不會有人接啦！唉……”短髮妹突然一陣莫名的哀怨，但隨即又笑容滿面。“不過後來驗了沒事，他給我打了催經針還有吃藥，過幾天就來了，還算滿有效的。”

　　“真的？”長髮妹聽得有點心動。

　　“對呀！我騙你幹嘛，而且算算比你在這裡買驗孕劑便宜。之後我就不讓他碰我了，不然再來一次還得了，嚇都嚇死了。”短髮妹吐舌道。

　　“是嗎？”長髮妹拿起來的驗孕劑又放回去。

　　“不過如果你只是懷疑，買一個回去試試也可以啦！至少可以不必受到醫生的侮辱。”短髮妹建議。

　　“好吧。”長髮妹這才又拿起驗孕劑。

　　等到兩人走開，王澄碧才愣愣的走出來，看著架上因為剛被取走商品而空著的那一格發呆。

　　現在，換她了？

　　走到櫃檯結賬，王澄碧忽然覺得好像全世界都在瞪著她看。

　　她已經把那個驗孕試劑給藏在購物籃的最深處了，照理應該不會有人發現才對，不要自己嚇自己了。

　　做了個深呼吸，王澄碧阻止自己的手發抖。

　　她不能在這時候被自己打敗！

　　櫃檯前面那一串長長的人龍正慢慢的前進，排了好一會兒，終於輪到她結賬。把購物籃放到櫃檯上，她低頭翻尋皮包裡的信用卡。

　　“現金還是刷卡？”男人的聲音傳來。

　　聽到這個聲音，原本在找錢包的王澄碧頓時愣住了。抬起頭，她沒想到會是個男店員。

　　剛才負責結賬的是一個女店員，怎麼輪到她的時候，竟然換成一個男店員來結賬？

　　雖然顧客永遠是對的，但是她又不好意思指定剛才那個女店員回來結賬，可是待會兒結到那樣東西的時候，她該怎麼辦才好？

　　想到這裡，王澄碧的血液都快凝固了，她真想找個洞跳下去算了，但她聽見自己的聲音——“刷卡。”

　　這冷靜的態度超乎她的想像。

　　她要撐下去！

　　“好的，請稍等。”男店員這時候開始工作，把購物籃裡面的東西一一翻出來結賬。

　　他每拿出一樣，王澄碧都覺得他的動作慢得像龜在爬一樣，但是她又不能幫他結賬，只好把目光往別的方向調開。

　　眼不見為淨。

　　只能在心裡求他快點結賬吧！快點！

　　早死早超生，只要能熬過這一下子就好了。

　　可是這世界總是有太多意外，王澄碧就又遇到一次。

　　就在店員拿起那尷尬的商品，準備掃瞄貨品的條碼時，好死不死的，電腦正好當機了。

　　“呃，小姐，抱歉，電腦有點問題，請你等一下。”店員道歉的很誠懇，可是他的動作讓王澄碧好想撞牆。

　　因為他的手裡一直拿著她要買的重點商品，還揮動只手招來另一個店員協助他處理。

　　就算王澄碧之前做的掩飾再好，現在也完全破功，店裡的客人只要有眼睛的都可以看到店員手裡拿的“東西”。

　　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她現在知道了。

　　結完賬之後，王澄碧覺得她已經度過她這輩子最長的幾分鐘了。

　　付完錢，雙手拎著袋子走出商店，她很確定她身後的那些歐巴桑打量她的目光很詭異。

　　但她已經疲倦到不想去猜測她們到底在指指點點什麼了。

　　或許她應該學習那兩個高中女生的大無畏精神，大大方方的買就好了，幹嘛把自己搞得這麼畏畏縮縮的？

　　只是面對“這種事”，王澄碧真的不知道，到底有誰真的可以大大方方的理直氣壯呀？

　　畢竟人家高中女生身邊還有個伴可以商量，不像她，只有一個人丟臉而已，要怎麼跟人家比呀？

　　而且她也不想比“這種事”。

　　低頭看著手裡的購物袋，忽然覺得自己好像買太多東西了，提得手好重——看來待會兒得叫計程車回家才行。

　　走了半天，也沒看到空計程車。下班時間人人自危，又是在鬧區——想找車比登天還難，乾脆提著沉重的袋子走到公車站等車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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