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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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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扣扳機聲此起彼落。 破曉的晨曦乍現,漸露曙光,原本聚攏的雲逐漸散去,當一聲尖銳的槍聲劃破寂靜,山林間的群鳥振翅紛飛,刺鼻的血腥氣味彌漫開來,遠方,教堂響徹雲霄的鐘聲像是死神所敲響的喪鐘…… 噹啷……噹啷……每敲響一記,就震動心弦一次。 梅杜莎心悸地猛然憶起當年保羅的那場盛大的葬禮,那時的她多麼迷惘彷徨,為了保護席凡,她甘願隻字不提的遠走他鄉,但她從不後悔,而且,她還因此認識了威廉和白雪兩個怪咖死黨…… 多年後,她帶著心裡隱藏的傷痕回到巴黎。席凡和她都變了,因為歲月,也因為深藏于兩人心中隱晦的曖昧,他們終於能坦然面對彼此,也面對愛情。 聽似很荒謬,但當一個人深陷在愛情泥淖中時,不再有一件事是正常的。 而這一切,像是顆巨大的水晶球不斷旋轉、旋轉,在刮起狂風暴雨之後,他們努力的平息它、跨越它。 風暴過後,一切都該結束,歸於平靜…… 冗長的靜默過後,總算有人開口。 「喂,抱得這麼緊,小心骨折。」相當欠人踹的威廉式吐槽。 緊閉雙眸的梅杜莎霍地一愣,睜開雙眼,迎上席凡噙著笑的俊臉,一旁則是猛翻白眼的威廉,她錯愕得險些從席凡的臂上摔下來。 前方,一道雙膝跪地的人影,震懾的看傻了梅杜莎。 葛洛的左肩與大腿各中一槍,僵硬呆滯的頹然跪地,他面朝向右斜方,雙眼凸瞪,作夢也想不到自己竟然被黑吃黑,他最信任的貼身保鏢們竟然全被人買通! 不,他們全是從羅蘭軍校精挑細選出來的,難道那個小白臉真的是…… 這時,有道瘦削的人影緩緩出現,一張陰沉不討喜的臉逐漸明顯,常讓梅杜莎暗地裡偷罵是老陰鬼的瑞奇,竟然握著把手槍,宛若在山野中散步似的朝他們走來。 梅杜莎看向他,愣愣地低哺,「怎麼可能會是他……瑞奇明明是最可疑的人……」 席凡傾身在她耳邊再次提醒,「記住,別再相信你的直覺。」 霎時,梅杜莎窘得皺起五官,根本不敢看向瑞奇。喔,去他的鬼直覺! 「莎莎,以後記得別再以貌取人。」瑞奇睨了滿臉窘紅的梅杜莎一眼,「雖然我一向和保羅處得不好,但這不代表我就有意背叛。」 被前後夾攻的她只好兩眼一翻,執起手背撫額,活像在演莎士比亞的戲劇,造作地低歎一聲「啊,我不行了」之後,順勢便倒進席凡懷內,意圖相當明顯,擺明瞭想佯裝體力不支暈過去。 不然還能怎樣?淪為笑柄還不夠,難道還要被損到耳朵長繭嗎? 接著,四周的暴笑聲此起彼落,轟炸得某人裝死裝到全身僵硬兼雙頰發燙。 不管了啦,她滿身是傷,裝死也很正當,她詛咒這幾個人最好笑到抽筋導致顏面神經失調。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梅杜莎在心中哀號著一千、一萬遍可惡,最可惡的是為什麼這一切就只有她被蒙在鼓裡! 流暢輕盈的音符悠揚飄送,琴鍵與指尖觸碰的細微聲響隱匿在動人的琴音中,慢板的曲調抒發著淡淡的哀傷,令人心折。 蹙起的秀眉徐緩舒展開來,眸子眨了眨,試圖眨去水氣,梅杜莎呻吟著爬起身,看向纏滿紗布活像木乃伊的手臂與小腿,一不小心牽動傷口,她只手支額低咒了幾聲,隱忍著麻醉過後的痛楚掀被下床。 一襲嶄新的黑色窄身長洋裝使她纖瘦的身形益發顯得贏弱,臉色略顯蒼白,畢竟才剛從一場大災難中脫困,她連心情都還未調適過來,更別說是疲憊不堪的身體。 梅杜莎赤足拖著腫脹的腳踝,舉步維艱地倚牆前行,推開房門,循著音符流泄的方向而去。 繞過幽暗的長廊,直到二樓盡頭鮮少人進出的琴房,梅社莎愣愣地停下腳步。 印象中,除了喜愛彈奏鋼琴的保羅外,再也沒有其他人會進琴房,更別說碰觸琴鍵,畢竟直接播放CD還來得快些。 探出未受傷的手推開半敞的門,光線透過縫隙射來,她眯細雙眸適應光亮。琴房內音符仍舊跳躍,彈奏者行雲流水般的琴技與富含情感的琴聲,讓曲子更加動人心弦。 梅杜莎狐疑的推門而入,已經記不得有多久沒踏進過這間琴房,對映入眼簾的景致感到生疏。淡藍色的瓷磚鋪展一地,幾張金黃色調的義大利復古沙發,平臺鋼琴優雅地置於房中央,無聲地宣告它是專屬於這個空間的主宰者。 躍然的音符仍在空氣之中流動,輕輕的樂聲像蛋糕上的慕斯般柔細。 帶著淺淡憂傷的曲子讓人緊繃的心情平緩許多,梅杜莎愣望著瓷磚上自己的倒影,赫然察覺她判斷錯誤。 這不是她聽慣的蕭邦。自小拜保羅之賜,被迫聽到發膩的蕭邦全集,她幾乎耳熟能洋,儘管不知曲名,但光聽幾個樂章便能判斷出是憂鬱浪漫的蕭邦特色,所以她很清楚,此刻耳邊的曲子並不是她所熟悉的。 「李斯特,安慰曲。」低酵略沉的嗓音仿佛察覺了門邊人兒的迷惑,邊彈奏邊替她解惑。 「安慰曲?」梅杜莎輕哼,驀地皺起眉頭,朝那架黑色的鋼琴緩慢走去。 相當專注于彈琴的席凡只是噙著笑看她一眼,修長的十指在琴鍵上起伏躍動,不曾稍作停頓。 梅社莎靠在琴身上,半掩著眼睨向席凡,在確認過耳邊的琴音真是他的雙手所彈奏,而非播放音樂裝模作樣後,心跳不禁怦然失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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