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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直追出門,席凡佇立在羅馬式的楹柱旁,臉色鐵青,俊臉異常緊繃,在看清雪地裡的那抹黑色身影僅著一件不足以禦寒的長洋裝後,雙拳更是牢牢握緊。

  乍聞那聲帶著怒火的咆哮,梅杜莎只想著要逃、要離開有他的地方,她不能也不想掉入他織起的細密蛛網內。

  他一定是想變換欺負她的花招,在察覺她對他的感情之後,就以這種故弄玄虛的曖昧舉動來折磨她。

  可惡的男人,根本是把她真摯的情感耍著玩!他難道不知道,她曾經那樣的喜歡他,喜歡到任他欺陵洩憤都無所謂、幾乎自暴自棄的地步?而她的夢想……遙不可及又愚蠢至極的夢想,就是渴求他用相同的感情回應她呀!

  陷在雪地裡的裸足凍得她幾欲失去知覺,雪花又紛紛落下,沾在她的雙睫上,冷得讓她張不開眼。原來被人看透的感覺就是這麼痛、這麼刺骨!

  霎時,她雙足失去平衡,整個人撲向前,跌入積雪中。寒意冰凍了所有思緒與動作,她整張俏臉更是深深埋入雪堆裡,仿佛連呼吸也頓時結成霜。

  “莎莎!”

  她聽見耳邊響起這聲緊張的呼喚,那好像多麼憂心她的安危似的……騙人,全是騙人的!他一定會趁此機會從她身上踏過去,甚至踹個幾下洩憤。

  梅杜莎紛亂的腦海中翻騰著席凡冷漠無情的神色,莫名的情緒全梗在咽喉中,原已不甚順暢的呼吸益發令她難受,胸口不住劇烈的起伏。

  一雙堅定溫暖的手臂赫然拉起她,撥開她臉上的雪花,將她極速失溫的發抖身軀揉入一副溫熱的胸膛中,讓她汲取溫暖與安全感。

  梅杜莎極度抗拒偎近的暖源,但身體的本能卻不允許她這麼做,發白顫抖的唇喃喃囈語著。

  席凡將她打橫抱起,使勁揉搓她冰涼的面頰,額貼額,意圖將暖意渡給她。

  梅杜莎卻猝然睜眸,臉色蒼白得有如他們身下的積雪,她百般不願意的難得露出示弱的神色,以哀求的口吻急喘著說:“讓我回去……我根本就不屬於這裡……我要回臺灣……”

  逆光的俊臉讓人看不清神情,席凡沉默了半晌,以聽來陰鬱的語氣淡淡地回道:“你比誰都要有資格留在這裡。”

  在失去意識之前,她聽見耳邊落下這麼一句詭譎的話,胸口猛地揪緊,傳來陣陣痛楚,紛亂的思緒突地掠過一絲悚然。

  莫非他知道了些什麼?

  不,不可能,這個秘密除了她以外再也沒有人知情,他絕對不可能知道……

  有人在摸她的臉?好像隱約還帶著點眷戀與不合……

  梅杜莎半掀起沉重的眼皮,眼前黑影晃動,讓她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

  猛然睜眸,這才發現,那竟然是席凡那張陰晴不定的俊臉,他雙眉之間有著深深的折痕,薄唇抿成一直線,剛挺的鼻樑讓他的雙眸像隱在一片暗影之中,即使在視線昏暗的情況下,他還是英挺得讓人意亂情迷……

  不對,她在亂想些什麼!

  意識到她已蘇醒,席凡毫不客氣咬牙切齒的低吼,“你真是很該死,為什麼總是要和我作對?”

  梅杜莎撫額低低呻吟,知道自己仍陷在這個殘酷的夢境中後,實在很想扁人出氣,可惜威廉不在這裡,否則她就有出氣包了。

  見她掙扎著欲起身,席凡眯眸制止,“躺回去,醫生說你過度失溫,差點凍壞身子。”

  梅杜莎一愣,“醫生來過?”

  聞言,席凡臉色更加難看。“難道你以為我會把你扔在雪地裡不管?”他連吼帶罵,顯然是看透了她心思。

  她反射性的畏縮了下,很無奈的回答,“拜託,這是很正常的想法啊,你怎能怪我。”

  驀然,他探出手撫上她猶然冰涼的芙頰,“還冷嗎?”他低沉的嗓音如蕭邦的夜曲,那樣的憂鬱迷人。

  他嗓音中不容錯認的關懷,令梅杜莎凍僵的心口漾起絲絲暖意,若不是體溫過低,她的雙頰肯定渲成一片嫣紅。

  尚未裝鎧戴甲防衛的心,不禁被他溫柔的神態牽動,她差點因屏氣過久而窒息。

  她倉皇地搖首,“不、不冷了,你不要用這種口氣跟我說話……”會害她暈眩,甚至想……想朝他撲上去。

  喔,瘋了、瘋了,她怎能表現出自己長久以來對他的不正常遐想?那豈不是自打嘴巴?

  “哪種口氣?”席凡問得很刻意。

  “……很捨不得的口氣。”她不想心碎而死,所以要是他敢耍什麼拐騙她感情的賤招,她絕對不饒他。

  他莞爾一笑,“其實你很好對付,只要我態度輕柔一些,你就只能豎白旗。”

  “所以你別想耍我!”梅杜莎立即態度嚴謹地警告道。

  男性的氣息忽然襲來,席凡傾近她,以修長的手指托起她氣呼呼的小臉,薄唇幾乎是貼著她唇瓣低語。

  “像你這樣聰明、狡猾的魔女,誰耍得了你?”他帶笑的口吻半是認真半是戲謔。

  她連眨眼都不敢,焦距陷落在他幽邃的眸中。“少灌我迷湯,你以為對我好一點就能彌補你的過錯嗎?”

  “什麼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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