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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新疆?真好。那趕快回去整理行李,我一個人真的不要緊。」薇如給他一個安心的笑容。

  她是真的不要緊啊……心有點痛而已。

  阿宏自沙發上起身,「那我先走了。明天早上七點前我都還在台中,如果你真有什麼事,儘管打電話給我,我會飛奔過來。」他定到玄關,套上鞋子,朝她揮揮手,然後離開。

  薇如吃力地自沙發上起身,半走半拖著右腳往門口瘧去,三十秒個到的路程,她硬是走了五分多鐘才到門口,然後落上鎖。

  往回走的情況依舊是這樣,所以等她回到沙發旁時,已滿身汗。

  她再也沒力氣移動自己,只得坐在涼涼的地磚上,右腳打直地貼著地,側著頭伏在沙發上。

  電話在沙發旁的小原木桌上,她只要一伸手,便能拿到話筒,這樣就不必擔心她會漏接毅翔打回來的電話。

  「滴答、滴答……」牆上的鐘運轉著,秒針依舊維持該有的速度,沿著鐘面上的刻度在走。

  它走過一個刻度,她在沙發上的手指就劃過一次。

  她花了十五秒寫了一個毅宇,翔字則用去十二秒的時間……這麼一算,她每寫一次他的名,只需要花上二十七秒的時間,但他的電話,還要讓她等多少秒?

  她重複用手指在沙發上寫著他的名,一直寫、一直寫……驀地,她開口輕輕唱起歌來,「給你一碗桂花釀,碗底全是碎花辦,甜得那麼淡,心是多麼傷,滿臉是淚的我,你看也不看……怕你又是我的方向,永遠都為你心亂……」

  她想像著那晚的毅翔,拉著阿宏在KTV反覆唱著這首歌的心情。

  她寫著寫著,她唱著唱著,然後,眼眶熱熱的。

  直到她累得闔上眼皮時,那懸在眶底的晶亮才順著頰,滑落在沙發上那看不見字體的名字上。

  淩晨三點十七分,毅翔拖著行李回到住處門口,他一手支在牆上,一手在口袋裡翻找著鑰匙,他還一邊用力地喘著氣。

  四個小時前,他接到阿宏的電話,才知道薇如受了傷。

  薇如找他的時候,他的手機沒電,那時人又在外面到處閒逛,偏偏備用電池放在旅館沒帶出門,所以薇如才會找不到他。待他回到旅館換過電池後,才開機。

  未料一開機,竟是讓他聽到這樣讓人擔憂的消息。

  當下,他馬上收好行李,辦理退房手續,然後直奔臺北車站,搭最近一班的火車回來。

  下了計程車,他拖著行李一路跑上樓,上氣不接下氣的,直到現在,連正拿著鑰匙轉動門鎖的右手,都還因為氣息不穩地顫抖著。

  好不容易開了門,一走進玄關,他就瞧見那坐在地磚上、伏著沙發睡著的薇如。

  他關上門,輕聲走近,彎下身,細細審視她的傷口。

  腳上有紗布,手肘、腳關節處也有傷,下巴有擦傷……撥開髮絲,額上還腫個包。

  他心疼地逸出一聲歎息,停留在她發上的手順著滑到她的臉頰。

  他輕柔地來回細撫著她滑嫩的臉頰,直到不小心觸及她的傷口,她才醒了過來。

  「毅……毅翔?!」薇如雙眼微睜,她不確定自己是在夢裡,還是毅翔真的回來了?

  「嗯。」他的手再度回到她的發上,動作輕柔地順順她的發。「怎麼睡在地板上?你會著涼的。」

  「你……你回來了?」薇如不相信地閉上眼,再用力睜開……他還在。她又再度閉上眼,再用力睜開……真的還在。

  「嗯,我回來了。」她孩子氣的舉動,他見了心憐。「我抱你回你房裡休息,好嗎?」話落,他伸手欲攔腰抱起她。

  「不要!」薇如狠狠抓住他的手臂,不讓他有所行動。

  「怎麼了?」」他俯視她。

  「沒怎麼,腳麻了,會痛……」她擰起眉,撫著自己的左腿。但其實她是想待在他身邊,確定他真的是平安的、是存在的。

  「啊!對不起、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他收回擱在她腰上的手,然後往前靠近,手落在她的左腿,輕輕按揉著。「這樣有沒有好點?」

  沒料到他有這樣的舉動,薇如有些羞窘。避開他投射而來的視線,她盯著他身上那件駝色V領毛衣,再看看自己膝蓋下那裸露在外的小腿。「外面……很冷嗎?」

  「回來這裡倒是溫暖了些,花蓮和臺北比這裡冷多了。」

  「花蓮……地震很可怕嗎?」

  「我沒遇上,那時我人在臺北了。」

  「喔。」低垂著臉,她有些難過。「你……你沒讓我知道你在臺北。」

  「對不起,我原是打算在外面逛過後,回到旅館時再告訴你……」

  「你手機都打不通。」她委屈地說著。

  「對不起、對不起,也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巧,電池剛好沒電。」他仍是輕揉地按著她的左腿。

  「我很擔心你。」她愈說,頭愈往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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