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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他接她下課回家的這段時間以來,這不是他第一次握她的手,卻是頭一回握住這麼長的時間,像是怕她跑掉似的。

  夜風輕揚,將他身上混著乾淨沐浴精的氣味送到她鼻端,他的氣味和他的體溫,讓她莫名感到緊張,可卻又夾雜著近似期待的感覺?

  她在期待什麼啊?

  餘青凡凝視著面前這張輕垂的臉龐,從光滑的額,到纖密的長睫,然後順著秀挺的鼻而下,是張透著粉藕色、看來相當令人垂涎的菱唇。

  心念一動,他醇厚如好酒的聲嗓低喚她,“沛以……”

  “嗯?”她仰起臉,薄唇隨即精准落下,覆上了她的。

  終於……他終於嘗到這張嘴的滋味。

  這吻不粗暴,甚至是溫存纏綿的,但卻充滿佔有的意味,那感覺像是他是拓荒者,一旦經他開墾了,就屬於他的。

  當那張薄唇貼上她泛涼的紅唇之際,心跳了下,餘沛以怔愣住。

  感覺唇被含在溫熱濕暖裡,她眨了下眼睫,盯著那張放大的俊顏,他的溫舌乘機滑入她芳腔,純男性的氣息就這麼突如其來地揉進她的呼吸裡。

  吻,來得太突然,她一半是愕然,一半是不知該做何反應,只能任由他汲取採食她的甜蜜。

  察覺懷中人的僵硬,餘青凡摟住她腰的手緩緩上移,揉撫著她的背心,軟舌細細描繪她美麗的唇線,時而輕啄,時而深入,存心挑逗似的。

  他的舌好熱好燙,烘得她渾身發麻。

  胸口裡的心臟跳得好快,怦怦怦的好響亮,全身的血液像是要滾燙般,她被吻得呼吸不很順暢,雙腿發軟無力。

  纖細雙手欲攀住他肩膀好穩住自己發軟的身體之際,餘沛以猛然想起自己和他在家門前做了什麼!

  陡地,那雙手改為推拒他的胸膛,然後捂住自己被他吻得有些泛紅的雙唇,她美目瞠圓,看著他的眸光裡有著疑惑。片刻後,她什麼也沒說,轉身就往家門的方向跑去。

  深邃如潭的黑眸,緊跟隨她身影離開的方向。

  指尖撫上自己染上她氣味的薄唇……余青凡勾唇笑了笑。

  吻她是臨時起意,但卻從中明白,他對她早已滋生出情意。

  白色的牆面,白色的燈光,白色服裝的醫護人員進進出出……當餘沛以接到通知趕到醫院時,在手術室外的長廊上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她一眼就認出那在白色之中,坐在椅上穿著黑色燕尾服的大男孩。

  他低垂著頭,修長手指交握抵在額前。

  從她這角度看去,雖看不清他的神情,卻感覺得出他看似鎮靜但其實不安的情緒。

  他的身旁站著一個哭得傷心欲絕的女人,那是他媽媽,也就是她大媽。而餘青菱就站在大媽身旁,攙扶著她。

  餘沛以鼓起勇氣走過去,在劉可秀身後站定,輕聲道:“大媽,我來看青恩。”

  “看什麼看?你來看她她就會好嗎?”眼眶泛紅的餘青菱,不改未曾對她友善過的脾性,回話一樣不客氣。

  早習慣她們的態度,餘沛以不以為意,細聲道:“我只是關心她。她情況怎麼樣了?”

  “都已經在裡面急救了,還能怎麼樣?”劉可秀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她的額上包覆著白紗布。“你希望她怎麼樣嗎?”

  “青恩那麼善良,她不會有事的。”不理會劉可秀的怒意,她仍是溫柔開口,“大媽,你的傷不要緊吧?”她看著那塊紗布:心思卻落在椅上的那個男孩身上,他的手應該沒受傷吧?

  自從那晚的那個吻之後,她便躲著他。

  夜裡他敲她房門,她不回應,他們不再同床而眠;學校放學時,她刻意走側門避開他,他們不再有交談的機會;倘若在家裡遇上了,她也是見到他之時,就先轉頭。

  她知道今晚是他畢業前的個人獨奏會,大媽、青恩和青菱都到場觀賞,她以為獨奏會結束後,他們一家四口應該會去大肆慶祝的,怎麼知道她自學校返家不久,卻接到他的電話,說他們在途中遇上交通意外,青恩受了重傷。

  “你希望我媽怎麼樣?”看母親哭得傷心欲絕,餘青菱抬高下巴問。

  “沒有,我只是看大媽的額頭有傷,所以……”手術室門打開的聲音,打斷了餘沛以的話。

  一看見醫護人員從裡頭走出,劉可秀率先迎上去,餘青菱和餘青凡跟著上前。

  “醫生,怎麼樣了?我女兒呢?”劉可秀看著身著青色手術服、面戴口罩的男人,心急的開口。

  “她的生命徵象穩定,但腦部外傷造成她左側大腦皮層的額葉和顯葉部分受到損傷,我們目前比較擔心的是她很有可能會喪失語言溝通的能力。”

  “喪失……語言溝通的能力?”劉可秀蹙起眉頭,“你說的那個是什麼東西?什麼叫喪失語言溝通的能力?”

  “筒單來說,就是失語症,也就是沒辦法開口說話。”醫師態度沉靜,畢竟見過太多類似的情況,早習慣病人家屬的反應。

  “沒辦法開口說話?”餘青菱語音拔高。

  “意思就是說……啞巴嗎?”俊逸面龐閃過複雜的心思,餘青凡出聲詢問。

  “這麼解釋也不是不可以。”醫師輕頷首。

  “啞巴?”忽地,劉可秀激動了起來,“我們家青恩那麼善良,她怎麼可能變成啞巴?醫生,你是不是弄錯啦?她喉嚨沒有受傷,怎麼會是啞巴?她被撞到的是頭部!是頭部!你扯到喉嚨去做什麼?”因為心急,出口的話便不再有理智可言。

  “就因為傷到的是腦部,所以才造成失語症。我們人類的大腦,有……”

  醫師的話再度被打斷。

  “你跟我講那些我聽不懂,我只想知道我女兒會不會好?需要多久時間才能恢復健康?”劉可秀拒絕相信自己的女兒就要變成啞巴。

  醫師看著面前的家屬,長舒口氣後,他徐聲道:“目前的判定是比較傾向於永久性的傷害,也就是說……她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沒辦法再開口了。”很殘忍的答案,但還是得讓病人家屬瞭解。

  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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