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知夫莫若妻 | 上頁 下頁


  「妾身……妾身……」柳氏啞口無言。

  元禮俊臉鐵青地斥責。「自己做錯了事,竟然還敢誣陷別人,你的盲目和無知,不但害了奕鹹,更令人厭惡……」

  聞言,柳氏桂的一聲,掩面痛哭。

  就算沒那麼說過,可又像是在誤導王妃的想法,站在角落的徐敏不由得看向跪在元禮腳邊啜泣不已的江氏,心想王府上上下下沒有人不清楚王妃有多在意世子臉上的胎記,只要聽到什麼偏方有效,就會想讓世子嘗試看看,而她就這麼說巧不巧的聊到以毒攻毒的方法,換作是自己,也會把兩者聯想在一起,真的不是故意的嗎?

  江氏只和她說過一次話,給徐敏的印象就是有些膽小畏縮,既沒有能力跟人家爭奪,更怕得罪人,只會躲在強勢的人背後,也不敢強出頭,可愈是這樣,就愈讓人心不設防。

  真正的敵人是不會露出敵人的面孔……

  徐敏再次看向江氏,決定重新評估這個女人。

  「……若你往後再敢私下讓奕鹹喝什麼、抹什麼來消除胎記,我便立刻派人送你回娘家,從此夫妻恩斷義絕。」他這回把話說絕了,不再容忍第二次。

  此話一出,周圍響起幾道抽氣聲。

  「千歲是要休了妾身?」柳氏滿臉驚愕。「妾身可是經過正式冊封的命婦,就算要休妻,也得經過朝廷同意……」

  元禮怒哼一聲。「我說要休,有誰能攔得了?就算是母妃出面也一樣,所以你最好記住,不要再有下次。」

  她又惱又恨。「你、你……」

  「送娘娘回後寢宮!」元禮喝道。

  月雲等幾個婢女連忙又哄又勸,才把氣到臉色發白,還是想要爭辯的主子攙離了世子所。

  「還有你!」他低頭瞪視著跪在跟前的江氏。「回東三所去好好地反省,以後要更謹言慎行,別再說出令人誤解的話來,否則絕不輕饒。」

  江氏嗚咽一聲。「是,千歲。」

  待江氏哭哭啼啼地走後,元禮旋即又吩咐良醫正、副,務必要用最好的藥,儘快治好奕鹹臉上的灼傷,最後才命他們退下。

  直到屋內整個安靜下來,他才又走到床畔,先讓奕咸躺平,再幫他蓋被。「好好地睡一覺,有話明天再說。」

  奕鹹含著淚水看著他,有好多話想說、想問,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只覺得胸口好悶,心好痛,真的很難受。

  「父王……」

  「睡吧。」元禮輕拍著嫡長子的胸口說。

  「……是。」不想違背父王的意思,奕鹹吸了吸氣,聽話地閉上眼皮。

  元禮又坐了一會兒,直到以為他真的睡著了才起身,並囑咐奶娘今晚要守在床邊,免得半夜傷勢出現變化。

  「是,奴婢不會離開世子的。」奶娘福身回道。

  他頷了下首,轉過身,看到徐敏就在身後,歎了口氣。

  「走吧!」

  徐敏看了看床上的世子,然後望向元禮。「千歲先回前寢宮休息,我想在這兒待一會兒。」

  沒有人比她更能體會世子的心情,實在沒辦法就這麼走掉,很想對他說上幾句話。

  見她有這個心,元禮自然應允。「也好。」

  待徐敏目送他出去,便來到床緣坐下,而奶娘也在一旁看著。

  「世子如果還沒有睡著,就閉著眼睛聽,要是真的睡著了,也沒關係,反正奴婢只是在自言自語……」

  說著,就見奕鹹的睫毛動了幾下,似乎想掀開,可徐敏又要自己閉著,有些猶豫。

  看得出他在裝睡,徐敏也沒有點破,假裝不知情。

  「世子現在的心情一定很難受吧?就好像胸口快喘不過氣來了,好想大聲叫出來,可是偏偏喉嚨像被什麼給堵住似的?」這些都是她曾經有過的心情寫照。

  「還會忍不住去想是不是自己做錯什麼?是不是不乖、不聽話了?」

  奕鹹蠕動幾下嘴唇,似乎想說什麼。

  「這世上有很多事是沒有道理可言的,尤其是父母子女之間的親情,奴婢曾經聽人家說過,孩子如果變壞了,表示他的父母給的愛不夠多,不過世子這麼乖、這麼聽話,奴婢可以肯定不是這個原因,那麼便只有一個答案,便是有的人愛很多,所以給的就多,可有的人天生愛就很少,給的自然就少了,那是打從娘胎出生就這樣,強求不來的……」

  聽徐敏這麼說,原本裝睡的小臉皺成一團,仿佛快要哭出來了。

  「世子也不過快六歲而已,或許還聽不懂奴婢的話,那也沒關係,不妨就把那些痛苦暫時打包起來,等到有一天,世子長大了,變成熟了,事情也經歷得多了,也找到可以一起分擔煩惱憂愁的女子,再把它打開來,到了那個時候,應該就會全部明白,更會發現已經不再那麼難過……」

  他終於掀開眼皮,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你說的是真的嗎?」

  「世子不是睡著了?」她明知故問。

  「因為我不想讓父王擔心,才會故意裝睡。」奕鹹坐起身來,承認自己從頭到尾都聽見了。

  「徐夫人方才說的那些話,沒有騙我?」

  徐敏用大人的方式,認真地回答:「奴婢沒有必要欺騙世子,因為想來想去,就只能這麼解釋,再說每個人處理痛苦的方式也不一樣,世子只要明白一件事,那就是痛苦並不真是壞東西,它也會讓一個人長大,變得比現在更堅強,只要學著去接受它,難過的時候就大哭一場,等到哭完了,把眼淚擦一擦再繼續往前走,沒有什麼是過不了的。」

  「如果……如果我哭出來……」他聽得似懂非懂,可也能感受得到徐敏的溫柔和善意,小小的心靈得到極大的慰藉,不禁癟起小嘴。

  「徐夫人會不會笑我?」

  她轉動了下眼珠。「今天是例外,不過以後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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