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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就見幾個躲在花叢後方偷看的婢女嚇得捂住嘴巴,只得心驚肉跳地出來認罪,儘管大家都看得出福晉不再像以前那麼壞了,但是在背地裡嘲笑主子,可不是什麼小事,少不得一頓打罵。

  “奴婢知錯?…”

  “福晉恕罪……”

  那幾個婢女趕緊下跪請罪。

  毓齡大概也猜得出她們在笑什麼,有些尷尬。“我沒有怪你們的意思,是不是我走路的姿勢很奇怪?”

  “因為福晉一直低著頭……”婢女見她真的不生氣,膽子才大了些。

  她一臉窘迫地說:“呃,因為我不太記得穿這種鞋子要怎麼走路,所以怕跌倒了,不然要怎麼做才對?”

  聽到福晉居然會請教她們,婢女們面面相覷,不過卻也覺得親近不少,最後的一點懼意也漸漸消失了。

  “福晉要把頭抬高些,背要打直……”

  “是啊,福晉,要看著前面……”

  依照婢女們的指點,毓齡在嘗試過幾次,又失敗過幾次之後,總算抓到了一點竅門了。

  “這樣走對不對?”毓齡抹去額頭上的汗水。

  幾個婢女點頭如搗蒜。“福晉現在走的姿勢好看多了。”

  “真的嗎?”被人這麼誇獎,讓她很有成就感,也不枉費練習了這麼久,總算有了代價。

  就在毓齡抽出絹帕,抹著臉上的汗水,想要先進涼亭休息一下,再繼續練習,就見伺候自己的婢女朝這兒跑過表,似乎正在找她。

  “格格……”就見婢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開口。“奴婢剛剛去禧恩少爺那兒,可是沒見到格格,原來是在這兒……”

  毓齡就是不想讓琳甯格格那兩名婢女知道她在練習走路,不然又會在旁邊問東問西的。“發生什麼事了?”

  “郡王爺回府了,還帶了位貴客。”婢女喘著氣說道。

  她怔愕一下,“貴客?”

  “是“貝勒爺”來探望格格了。”婢女故意強調其中三個字。

  “貝勒爺……你是指……那位景瑛貝勒?”毓齡腦子先是一片空白,接著聽到自己呐呐地問。

  “是,格格,此刻正在偏廳等候。”婢女的回答讓她的心往下沉。

  該來的還是來了。

  “我先換件衣服……”毓齡有些無措地摸了摸微微散亂的髮髻,以及臉上的汗水,決定爭取一點時間來思索該怎麼辦。

  她一面往園門的方向走,一面想著該怎麼應付這位貝勒爺,不管這個男人和琳甯格格是不是彼此相愛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

  毓齡深吸了口氣,回到寢房內,讓婢女重新梳發更衣,準備面對接下來的這一場硬仗,只希望這位貝勒爺跟琳甯格格的兩位手帕交一樣好?

  等到打扮完畢,儘管心裡還是相當緊張,她也不能退縮,要是這一關過不了,琳甯格格的阿瑪那一關根本不用兌了。

  蘇毓齡,不要害怕,這是你必須打的仗,為了納爾圖、為了禧恩,說什麼都要過關。

  她在心裡對自己說。

  “走吧!”

  於是,毓齡穿著琵琶襟和袖口都鑲著精緻花邊的粉色長袍,腳上依然踩著花盆底鞋,一步步地往偏廳走去,愈是接近日的地,心就愈七上八下,這簡直比找工作面試還要緊張。

  終子來到了偏廳,她在廳外深吸了口氣,然後才跨進門坎,下意識地望向還沒換下朝服的納爾圖,只見他臉色相當難看,明顯地透著陰鬱不悅。一看就知道不太高興,顯然來的是不速之客。

  而除了坐在主位上的納爾圖,旁邊還坐了位年約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毓齡心想應該就是景瑛貝勒了。

  “呃……”毓齡真的叫不出“景瑛表哥”四個字。“我聽說有客人。”

  “我可不是什麼客人。”身穿四爪正蟒朝服的景瑛合上碗蓋,含笑的眼光帶著一絲審視。“表妹難道不認得我這個表哥?”

  她如臨大敵地回答:“當、當然認得了。”

  景瑛擱下茶碗,臉上滿是關切。“聽說表妹前陣子受傷的事,直到今天才得以前來探望。不過肴來似乎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只是小傷,早就好了”毓齡走近了些,這才將同樣穿清朝服的景瑛貝勒看個清楚。長相的確稱得上俊美,不過少了納爾圖的粗獷男人味,反而像古裝戲裡頭那些養尊處優的大少爺。

  當她的視線無意間落在景瑛貝勒的頭頂,因為是在屋內,所以他拿下了涼帽,可以看到剃光的腦門,可惜頭型有點扁,私心而論。納爾圖還是比他好看多了,琳甯格格真是沒眼光。

  毓齡趕緊用手心掩口,悶笑幾聲。

  “咳。”納爾圖發覺她的視線落在何處,猜到毓齡在笑什麼,連忙發出聲音來提醒她。

  她馬上收起笑意,在納爾圖身旁的座椅上坐下。

  “不過前兩天卻聽輔國公阿蘭泰說……”景瑛故意的停領一下。“表妹從昏迷中醒來之後,似乎忘了不少事。

  聽他這麼說,毓齡心臟陡地漏跳半拍,粉來是琳甯格格的手帕交聰古倫回家告訴她的丈夫,結果就這樣傳到這個男人耳中。

  “的確有些事想不起來。”她呐呐地說。

  “連我這個表哥也不記得?”景瑛眼神轉為銳利。

  “呢、嗯,原本是不太記得了,不過最近聽身邊的婢女提起以前的事,才有那麼一點印象。”毓齡佯裝困擾地回道。

  納爾圖口氣也很鎮定,因為早就想好說詞了。“這應該只是暫時的,假以時日。總會全部想起來的。”

  “如果真像表妹夫說的這樣就好,也幸好表姨父這陣子不在京裡頭,否則知道表妹的情況,一定相當憂心。”

  景瑛兩眼須臾不離毓齡的嬌顏,跟以前相比,她的眼神似乎少了氣焰,也溫馴許多。

  聽到他喚這聲“表妹夫”,納爾圖卻覺得分外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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