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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禧恩!”毓齡馬上奔過去,將孩子從地上抱了起來,檢查他的手腳是否有擦傷紅腫。

  豆大的淚珠從禧恩的眼中滾下來,接著張開小手抱住她的脖子。“額娘……額娘……”他還不會表達意思,只能拼命的叫著這兩個字。

  她也馬上抱住禧恩小小軟軟的身子,不停地哄著。“額娘在這裡……不要哭……跌倒的話要自己站起來……要勇敢一點……”

  禧恩摟住額娘的脖子,希望她不要走,再陪陪自己。

  “禧恩最乖了……娘最喜歡禧恩……毓齡用袖口幫孩子擦拭淚水,直到他不再哭。“是要額娘留下來陪你玩嗎?”

  他用力抽噎,小手輕撫著毓齡的眼、鼻、唇,仿佛是在認識她,也是第一次看清額娘的長相。

  毓齡鼻頭酸酸的,任由禧恩一一撫觸。

  “額娘……玩……”像是終於確認了,也像是滿足了,禧恩舉起小手,指著不遠處的園子,示意要去那個地方。

  “好,額娘留下來陪你玩……”先伸手幫禧恩調整好帽子,還有拉好身上的短襖,再拍了拍下擺的灰塵,毓齡才牽起他小小的手。“走吧!”

  看著自己的小手被額娘的掌心包住,禧恩不禁仰起哭得鼻頭紅紅的臉蛋,咧開小嘴,害羞地笑了。

  “禧恩帶額娘去玩。”她柔聲說。

  聽懂額娘的意思,禧恩馬上邁開小腳,一路牽著額娘步下石階,走向一座開滿迎春、繡球以及梔子花的園林中。

  而毓齡在一片粉紅、淡綠和白色的花海中,握緊掌中的小小手心,希望能一直陪他走下去。

  更希望給這孩子他從不曾得到的母愛。

  午時剛過不久,納爾圖才回到府裡,卻沒見到妻子,經過了昨夜,有了肌膚之親,彼此的心似乎在無形中接近不少,更想時時刻刻都見到她。連覲見皇帶時,都差點分了心。

  納爾圖從負責伺候的婢女口中知道妻子去看禧恩,腦中閃過一絲不安,可是又告訴自己,既然決定相信她,決定給她機會,那麼就不該有任何懷疑,不過還是連朝服都來不及換下,就往兒子居住的院落走去了。

  當他踏進禧恩的寢房,繞過屏風,來到了內室,第一個發現納爾圖到來的趙嬤嬤朝他屈膝見禮。

  不過納爾圖的眼底只有坐在炕床邊的妻子,只見她輕拍著偎在懷中的兒子,似乎在哄他睡覺,於是走了過去。

  毓齡抬頭見到是他,連忙比了個噤聲的手勢,看懂了這個手勢的意思,納爾圖頷了下首,很自然地覷向睡熟中的兒子,見一隻小手還緊緊攥著妻子的坎肩,喉頭頓時像被什麼給梗住了。

  曾經,禧恩聽到“額娘”兩個字就會害怕,曾經,禧恩拒絕靠近他的額娘一步,可是這一刻卻在妻子懷中安穩地睡著,才不過短短幾天,就得到兒子的信任。,納爾圖心中五味雜陳,不過高興的成分居多。

  如果連兒子都能感受到她的善意,那還有什麼好懷疑的,納爾圖更堅信唯有信任,才能改變他們的關係。

  過了一會兒,毓齡便讓禧恩躺進被窩中,再將他的兩隻小手放進錦被下,確定都蓋好了,才起身離開。

  納爾圖看兒子睡得正香,不想吵醒他,也就跟著轉身步出寢房。兩人走在廊上,都沒有說話。

  他用眼角掠向走在身畔的妻子,然後移向前方,接著又克制不住地瞥了一眼,目光帶著探索。

  似乎察覺到身旁男人的凝視,毓齡本能地仰起下顎,想要確認一下,當四目交接,可以肯定不是錯覺。

  毓齡心中了然。“想問什麼就問。”

  “你真的變了很多。”納爾圖感觸良多地回道。

  “真的嗎?”她揚高嘴角。

  “哪一個才是你?”就算因為頭部受過傷,真的不太記得一些事,會連本性都變得南轅北轍嗎?

  “都是,也都不是。”毓齡故弄玄虛地回答,因為她和琳甯格格根本不是同一個人,只不過就算說了也沒人會信。

  納爾圖皺起眉頭,不是因為她的回答摸棱兩可,而是表達方式上的奇特。“這是什麼意思?”

  “你覺得……現在這樣的我比較好呢?還是以前?”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納爾圖喜歡哪一個。

  他不假思索地回道:“當然是現在這個樣子。”

  “謝謝,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毓齡心中一甜。告訴自己應該滿足了,她已經很貪心,不能再奢望得到更多。

  總覺得妻子的話中還隱藏著什麼,可是納爾圖卻參不透其中的玄機。

  “你穿這樣……”剛剛她就注意到了,身旁這個頭上戴著黑色絨布暖帽,補服的身前身後和兩扁都繡有五爪行龍的高大男人,真的很適合這種穿著,很能展現氣勢和派頭,電視上那些演員根本穿不出該有的味道。“很好看。”

  突然被她這麼稱讚,納爾圖心口一熱,目光也變得更為深黝了。

  “嗯。”他的目光鎮定毓齡眼底的坦蕩,沒有虛假。

  等到毓齡感受到身旁的男人眼底散發出來的熱度,才後知後覺地紅了臉,就怕納爾圖會錯了意。

  “我……我沒有別的意思……”毓齡只是單純的想要讚美,畢竟在自己生長的世界中是件很平常的事,不過想到這裡是“清朝”,古代人的思想應該都比較保守。不會把這麼露骨的話掛在嘴邊,她可能會被認為不夠端莊。

  “咳,我明白。”納爾圖其實暗喜在心,不過既然妻子會覺得難為情,他也就順著她的意了。

  “你明白什麼?”她一臉羞窘。

  “沒什麼。”他接過掛在妻子手腕上的披風,將它攤了開來,體貼地圍在毓齡的肩上。

  這個看似再自然不過的舉動讓毓齡心頭不禁暖呼呼的,她想要的從來不是榮華富貴,而是這種平淡的溫柔。想到這兒,她不禁笑出聲來。

  納爾圖貪看著妻子綻開的絕美笑靨,也告訴自己不要再去追究過往,就讓它們成為過去,即使她真的不記得了,都不要去提醒,勾起雙方之間不愉快的回憶,只要好好把握現在。

  因為他更想珍惜的是此時此刻。

  待兩人回到寢房內,毓齡一面學習一面研究該怎麼脫下他身上那些繁瑣複雜的朝服,不過才一下子她就開始冒汗了。

  “這衣服真難脫……”她小聲地咕噥。

  納爾圖似乎聽見了,笑咳一聲。“要先解開這裡……然後是這裡……”

  “好麻煩……”毓齡脫去他的外袍,笑著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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