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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納爾圖一聲不吭地瞪著她。

  “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我可以請教一個問題嗎?”她實在不想吵架。只想快點把事情搞清楚。

  聽到妻子居然會用“請教”這個字眼,納爾圖不禁又用莫測高深的目光看著她,試探地問:“什麼問題?”

  “你在這裡待多久了?”毓齡還是堅持相信自己死了,否則根本無法解釋眼前看到、聽到的一切。

  “你指的是什麼?”納爾圖真的聽不懂。

  毓齡只好說詳細一點。“就是從你死了之後到這裡,已經過了多久?”總是想知道要等多久才能去投胎。

  “你這是在咒我?”納爾圖臉色倏冷,磁性的嗓音更低沉了。

  “當然不是!我只不過就事論事而已。”毓齡猛搖著頭。“從我死了之後,到現在應該有一個多月了吧,對這裡的事還是一點都不瞭解,也不曉得要問誰……”

  “你在說什麼?”他嗓音含怒。“你並沒有死!”

  聽到納爾圖這麼說,毓齡怔了一下,本能地反駁他的話。“我當然已經死了,不然怎麼會在這裡?”

  “你只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撞傷了頭而已。”納爾圖駁斥她的想法。

  她整個人傻住了。

  “我是從……馬背上摔下來……撞傷了頭……”毓齡瞠著美目,像鸚鵡般重複他的話,一時之間無法吸收這個訊息。

  納爾圖眼看血色一滴滴從她臉上褪去,不像是在演戲,於是放下手中的碗筷,想要確認清楚。“你忘了那天從馬背上摔下來的事了嗎?”

  聞言,毓齡好慢、好慢地搖了搖頭。

  不是忘了,而是自己根本不會騎馬,更不可能從馬背上摔下來,她應該是被車撞死的才對。

  直到這個時候,毓齡終於撥開眼前的重重迷霧,去正視自己一直不願意面對的真相,之所以每天都要吃飯、睡覺,甚至上廁所,其實原因很簡單,那就是……她並沒有死。

  “我真的沒有死?”她聽見自己又問了一次。

  納爾圖臉色一沉。“是誰說你死了?”

  “我、我真的沒有死?可是……”如果這是實話,那麼現在的她是誰?這裡又是什麼地方?

  他覷著妻子臉上的血色褪盡,還有驚慌失措的表情,是那麼柔弱、那麼需要呵護,讓納爾圖有股衝動,想要張臂抱住她。

  “你哪兒不舒服?”擔心會嚇著她,納爾圖把嗓音放軟了些。

  毓齡怔怔地望著他。“我真的還活著?”

  “當然。”他不假思索地回道。

  她張著小嘴,好半天合不攏。

  “頭還疼不疼?”納爾圖凝睇著妻子呆若木雞的表情,過了片刻她才搖頭回答。“耍不要請御醫過來?”

  沒聽見他在說些什麼,毓齡傻愣愣地問:“現在是哪個皇帝?”

  納爾圖皺起眉頭,想要反諷她裝得還真像,不過猶豫了下,還是回答毓齡的問題了。

  親耳聽到現在是哪個皇帝當家,在毓齡粗淺的印象當中,那是個手段殘酷、城府很深的清朝皇帝,頭跟著開始暈了,原來是真的,她不但沒有死,而且還穿越到清朝來了。

  “你怎麼了?”納爾圖見她似乎真的不太對勁。

  “我好像……快要暈倒了……”她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的景物都在轉著圈圈,而且愈轉愈快。

  納爾圖臉色一變,幸好還來得及伸出一條長臂,扶住往後仰倒的柔軟嬌軀。脫口而出地叫道:“琳寧……”

  這是他頭一回叫出妻子的閨名。

  似乎聽見納爾圖的叫聲,正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過來,毓齡想要回他一句“我不叫琳寧”,最後一絲意識已經飄遠了。

  “來人!”納爾圖的心臟緊縮了下,馬上朝房外大吼,接著又焦急地盯著懷中的女人,見她連唇色都泛白,又不像是裝出來的。

  等到將妻子妥善地安置在炕床上,納爾圖又交代婢女去請御醫之後,便坐在床沿,審視著面前昏迷不醒的嬌容。

  他不知不覺地伸出手掌,才觸碰到毓齡柔膩的面頰,馬上驚醒過來,仿佛被熱水燙著了似的,猛地將指腹縮了回去,這是納爾圖頭一回確定自己對這個妻子並非完全無動於衷。

  一直以來,納爾圖最大的期望就是擁有屬於自己的家人,有個知心的妻子,再生幾個孩子,全家人聚在一塊吃飯,一塊兒談笑,那才叫做幸福。

  不過三年前的他徹底失望了。

  而對於這個女人,唯一感激的地方就是她幫自己生了個兒子,也因為有禧恩,才讓納爾圖有活下去的力量。

  可是直到最近這段日子,同一張臉孔卻予人截然不同的感受,讓他不禁有些迷惘,害怕受傷,可是封閉的心還是產生了動搖。

  “你忘了她是怎麼對待禧恩的嗎?”納爾圖握緊拳頭,憤慨地喃道。“這個女人根本不在乎你們父子……”

  納爾圖啊納爾圖,她三番兩次地羞辱你,你真的相信她不會故態復萌?即便再渴望能夠擁有一份真心真意,也不可能從這個女人身上得到的,她根本對你不屑一顧,千萬不要忘記了。

  這番自我警惕讓納爾圖忿然起身,就是不許自己對這個女人動了心。

  夜晚過去了。

  當毓齡再次掀開眼簾,正好瞪著帳頂,接著偏頭看向房內的情況,就見窗外的天色已經亮了。

  她真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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