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元配 | 上頁 下頁


  “沒什麼。”她清了清喉嚨。“只是太打擾你了,以後她們又跑去跟你說什麼,可以不要聽。”

  身邊的人喜歡打小報告,讓毓齡有種被監視的感覺,何況她有手有腳,可以照顧自己,不需要有人伺候。

  從沒聽過妻子對他說話這麼有禮,納爾圖心中的疑竇漸生。

  “或許你能把她們調到別的地方去?”她好心建議。

  “你說什麼?”他有些驚愕。

  “我是說如果還有其他地方缺人,可以把她們調去沒關係……”毓齡說出自己的想法。“還是這種事不歸你管?”

  “把她們調開,好讓你能借題發揮嗎?”當初是這個女人堅持要從怡親王府帶陪嫁的婢女過來,說什麼不習慣換人來伺候,也擔心嫁到這兒來會被他欺負,到時求助無門,身邊當然要有自己人。

  毓齡張著小口,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男人的防衛心還不是普通的重,居然可以把她說的每句話都曲解了。

  “還是讓她們繼續留在你身邊伺候,只要別再用各種名堂來刁難我就好。”說完,納爾圖再度悻悻然地離去。

  聽到門扉砰地關上,毓齡滿臉沮喪地趴在桌面上。

  “現在是怎樣?連死了都要煩惱這種人際關係的問題……”她最不擅長處理這種事了,每回在工作場合中遇到,要是嘗試過幾次,跟對方還是合不來,也只能儘量閃遠一點。

  不過毓齡又想到既然沒地方可去,只能待在這裡等待投胎,還是再試試看,要是真的無法溝通,再放棄也不遲。

  “在這之前有件事要先處理……”毓齡又思索另一個問題。

  就這樣,她等兩名婢女都進到房裡伺候,便清了清喉嚨,提醒自己口氣要很堅定,才能表達該有的立場。

  毓齡坐直身子,輕咳一聲。“我有點事想跟你們商量。”

  “格格有什麼事請吩咐。”兩名婢女驚惶地開口。

  “我是在想既然大家都要待在這個地方,要是有什麼不對,可以說出來討論,不要有事沒事就跑去跟納爾圖打小報告,這樣真的很難做事……”說到這兒,毓齡見她們一臉呆滯,不得不問:“你們聽得懂我的意思嗎?”

  兩名婢女面面相覷,又不敢說聽不懂。

  “奴婢明白。”她們只好這麼回答。

  “那就好。”毓齡稍微安心了些。“要是哪裡做錯了就直接跟我說,不要跑去跟納爾圖告狀,這種行為實在令人很不高興。”

  “奴婢錯了……”她們可聽懂“告狀”這個字眼是什麼意思,兩名婢女立刻驚慌地跪下。“請格格原諒。”

  見狀,毓齡差點從凳子上跳起來。“呃、嗯,你們不要這樣,快點起來,我不會去跟上頭的人說的,不要擔心……”

  她也不過是希望能跟身邊的人相處融洽,不要在背後玩陰的,那可是她最不齒的行為,當然自己更不會那麼做了。

  “是,格格。”兩名婢女猛點著頭。

  毓齡見她們都理解自己的意思,總算可以松了口氣,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那個叫納爾圖的男人了。

  雖然天氣還很冷,不過連著幾天早上醒來都發現外頭出太陽,讓毓齡終於忍不住將門扉拉開一條縫隙,探頭出去看,當她瞥見金黃色的陽光灑在廊上,頓時愣了好久好久。

  “在這個地方不只能看到月亮,居然還有太陽……”她開始懷疑這裡不是人家說的“陰間”。

  我真的死了嗎?

  毓齡不免開始起了疑心。

  可是若沒死,那麼眼前這一切又算什麼?

  “難道我是在作夢?”毓齡用手指掐了下自己的臉,還真的會痛,她的皮膚是有知覺的。“不是夢……”

  之前她總是先認定自己已經死了,所以就算有什麼奇怪或想不通的地方,也都可以自圓其說,認定是這裡的規矩,不再去追根究柢,可是待的時間愈久,就愈覺得不對勁。

  這個問題讓毓齡很糾結,從早上到現在,想得頭都暈了,最後決定自己來找答案,於是轉身拿了披風,然後便悄悄地踏出寢房。

  “求人不如求己……”因為她不像別人,身邊有父母和親戚朋友可以依靠,自然相當瞭解這個定律。

  待毓齡系好披風的帶子,腳上踩著繡花鞋,這還是她特地拜託兩個婢女另外準備的,總算可以好好走路,不用擔心跌倒。

  因為一路上都沒看到半個人影,毓齡便很自然地順著長廊走下去,跟著四處亂晃,想說等看到有人再問路就好。

  毓齡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走出了居住的院落,心想這個地方還真大,而且跟那些古裝戲裡頭,大戶人家住的房子很像,有假山、流水,還有花園、涼亭,更能呼吸到沁冷冰涼的空氣,感覺到空氣進入肺部時的起伏。

  如果死了就不需要呼吸空氣了不是嗎?

  這個問題又讓毓齡停下腳步思考。

  就在這時,她終於看到不遠處有個穿著短襖的奴才正拿著竹掃帚,專心地清掃地面,於是開口詢問對方。

  “請問一下……”毓齡不過說了四個字,就見那名奴才臉色大變,立即丟下竹掃帚,當場跪下來請罪。

  奴才嚇得聲音不禁發抖。“福、福晉吉祥……奴才沒看到福晉……”

  “你是在跟我說話嗎?”她不太確定地問,先是“格格”,現在又是“福晉”,這兩個稱呼她真的確定自己曾在哪裡聽過。

  “奴才馬上去做事……”奴才嘴裡迭聲嚷著,然後連滾帶爬地離開了。

  見對方活像是遇到鬼似的,毓齡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的臉龐。“我看起來有那麼可怕嗎?”

  毓齡只好又往前走,沒走多遠,同樣的事又發生了。

  “福晉……吉祥……”婢女把端在手上的茶壺都打翻了。

  她擔心地上前問道:“有沒有燙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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