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續弦心計 | 上頁 下頁
八二


  「不用擔心,孫兒會一直孝順奶奶,直到百年。」容子驥又換上過去那張溫厚體貼的面具。

  「……讓我想一想。」老太君深深地歎道。

  「那麼孫兒就先告退,奶奶好好歇息。」他言盡於此,其他的就看他們的造化了。

  待容子驥離去,江氏自然跟老太君抱怨,惹得她頭更疼了。

  約莫一個時辰左右,賬本還是送到竹院來了。

  容子驥笑意晏晏。「往後為夫的俸祿就由娘子來管。」

  程瑜接過賬本,光看上頭的那些數目,她就已經頭昏眼花。「我從來沒管過帳……」

  「府裡有好幾個賬房,有不懂的地方就問,他們會很樂意回答。」他佯裝苦惱地低喃。「娘子若真的不願意也無妨,為夫可以自己來,不過每天只有十二個時辰,恐怕不夠用……唉!想到還要對付徐長規,德妃娘娘這會兒居然要他暫代欽天監監正一職,皇上沒有其他更好的人選,也不得不答應,為夫心裡就煩……」

  她不禁心疼得要命。「我又沒說不願意,何況這本來就是我的責任,就算再難我也會努力學會。」

  容子驥滿臉欣慰。「為夫就知道自己沒看錯人。」

  「不過相公要給我一些時間來學習。」

  他低笑一聲。「為夫也不期待娘子三天之內就能看得懂這些帳,但只要有心,又肯下功夫,就一定辦得到。」

  「我會努力去學的。」她也不是逃避的人。「不過,皇上真的要讓那位徐大人暫代監正一職?那還不如讓相公來當。」

  「我來當?」容子驥微楞。

  程瑜愈說愈覺得可行。「相公不是也懂得那些陰陽術數?那一天在蘭院使出的法術,把上身的惡鬼打出體外,我才知道相公真的很厲害,我以後不敢再小看相公了。」

  他戲謔地問:「娘子該不會更喜歡為夫了?」

  她有些害臊地承認。「嗯。」

  容子驥怔了一下,表情也跟著放柔,天性涼薄的自己都不禁因為她老實地回應而溫熱起來。他將她拉進懷中,坐在自己的大腿上。

  「聽娘子這麼說,確實滿足了為夫的虛榮心,只不過……為夫對當官沒興趣。」光是想到整天被公務綁得死死的,就渾身不對勁。

  「這是為皇上、為朝廷,也是為百姓著想,何況咱們不能讓德妃娘娘和徐大人的陰謀得逞。」程瑜義正詞嚴地說。

  「為夫真的不想當官。」他垮下俊臉。

  「雖然能不能當官不是咱們說了算,不過欽天監要是真落在居心不良的人手中,後患無窮。」兩相權衡之下,程瑜還是決定把自家相公推下火坑——不是,是為朝廷、為皇上效命。

  「讓為夫考慮考慮……」唉,若是可以,他連爵位都不想要,無事一身輕,就能帶著自家娘子雲遊四海。

  程瑜頷了下首,接著低頭看著賬本,開始後悔出嫁之前沒有跟娘多學一學。

  而老太君那一邊,在足足考慮了三天之後,決定採納孫子的建議。

  她也明白自己的身子早已大不如前,隨時會兩腿一伸,很多事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加上三媳婦的死,她也就看開了,立刻把幾個庶媳招到面前,先從交辦一些小事開始,讓她們受寵若驚,就連庶孫也是一樣,不再像過去那般對他們不聞不問,還當面期勉他們要好好用功。

  庶出的幾房得知老太君的轉變是因為容子驥從背後推了一把,除了感激之外,他們的心也自動靠向大房,以他馬首是瞻,此舉也代表容子驥在府裡頭的地位更加穩固,下頭的奴僕對他也更加敬畏,因為大家心裡都很清楚接下來是誰在當家作主。

  不過這可讓容子寬和容子舟相當不高興,從母親口中聽說那些批評後,兩人便馬上到竹院來興師問罪。

  「……我有說錯嗎?」坐在書案後頭的容子驥滿臉無辜。

  容子寬快把牙齒給繃斷了。「我不是不會讀書,只要真的想念,考取功名根本是輕而易舉的事。」

  聞言,容子驥臉上的嘲弄顯而易見。「那麼請以實際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本事,到時我一定把說過的話全吞回去。」

  「我……」他登時語塞。

  接著是容子舟,他憋了一肚子的火氣,顯然還沒受夠教訓。「看來娘說的全是真的,他以前那副文弱好欺負的樣子都是裝出來的,把咱們全都耍了!」

  「咱們也不用再對他客氣!」容子寬掄緊拳頭就要打人。

  陡地之間,書房變得好冷,冷到起雞皮疙瘩。

  兩道威風凜凜的武將身影赫然現身在這一對兄弟身邊。

  「想動這臭小子一根寒毛,也得看俺答不答應!」朱將軍兇惡地嗆聲。

  李副將也陰著臉。「末將全聽將軍指示。」

  這對兄弟背脊一涼,冒火的腦袋像被澆了一盆冷水,完全清醒過來。他們怎麼會忘了竹院最多的是鬼不是人,他們還記得奴僕說過那天在蘭院發生的事,這個侯爺堂弟很擅長念咒作法,臉色瞬間慘白。

  朱將軍抬起大掌,往書案上用力拍下去。「有種就動手啊!」

  桌面陡地砰的一聲,棋盤上的黑白棋子自己上下跳動……

  「有鬼啊——」兄弟倆驚叫一聲,拔腿就跑。

  朱江軍對著兄弟倆的背影叫道:「跑什麼跑?不是要打架嗎?」

  李副將鄙視地哼道:「真是沒用的東西!」

  「我還沒下完……」容子驥對著散亂的棋盤,皺了皺眉。

  「人家都當面挑釁了,你還有心思下棋?」朱將軍火大地吼。

  他撇了撇唇。「這種程度的叫囂就叫做挑釁?你也太抬舉他了,面對那種人,根本不必隨之起舞。」

  兩「人」不約而同地點頭,難得同意他的說法。

  到了二月中旬,寒意減弱,春意盎然。

  程瑜看賬本看得眼睛又酸又疼,打算盤珠子打到手指抽筋,趁太陽還沒下山,決定出去透透氣,她來到竹林,想找朱將軍和李副將聊相公幼年時期的事,卻聽到婉轉卻淒美的琴聲,於是放輕腳步走去。

  仿佛察覺到她的到來,琴聲戛然而止。

  「打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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