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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水嬿,回來吧!再相信我一次。

  她躊躇了,能嗎?能再信任他嗎?一旦付出,想再收回就難了。黑暗又降臨了。

  翌日。

  她張開眼,頭一個就見到小茉,說不出是失望還是什麼。是自己不該奢望齊雋天會守在身旁懺悔,夢中的話怎能當真。

  「小姐,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來了,奴婢擔心死了。」小茉合掌向天拜拜。

  「我怎麼了?怎麼會躺在床上?」她一時間想不起出了什麼事。

  「小姐,你真的把莊裡的人嚇死了,以後請不要再做傻事,若小姐真想尋死,奴婢就小姐一起走,千萬別留奴婢一個人。」小茉啜泣不已地趴在她身上。

  「尋死?」她想起來了,當時她真的氣昏頭了,才會跳進池裡,「我不是真的想死,只是忍無可忍,一時想不開而已,讓你擔心了,對不起。」

  小茉搖頭:「小姐別跟奴婢道歉,是奴婢沒盡到責任,才讓小姐受委屈,答應奴婢,下次絕對不再尋短見。」

  「好,我答應你,不會再有下次了。我昏睡多久了。」

  「已經一天一夜了,姑爺為了照顧小姐,也衣不解帶地守了一夜,奴婢看得了出姑爺很後悔傷了你的心,小姐就別再怪姑爺了好不好?」

  她一咬牙:「不,我不會原諒他,事後才來後悔有什麼用?當時他都狠得下心打我那巴掌,怎能希望我原諒他?我曾經說過,如果他真的敢打我,我也絕不會輕易地放過他。」

  「小姐,姑爺都已經後悔了,你何必把關係鬧僵呢?這樣對事情沒有好處的。」小茉苦口婆心地勸道。

  應水嬿捂住耳朵:「我不要聽,我不要聽,是他先把事情鬧僵的,為什麼要我去容忍他?這不公平,不公平,應該是他來求我原諒才對。」

  「小姐——」

  「我想靜一靜,你出去吧!」

  「那奴婢去幫你端藥來。」小茉沮喪地走開。

  她半臥在榻上,平心靜氣地思考,往後的日子該怎麼辦?人家說嫁雞隨雞,可是她又不能完全接受這樣的男人做丈夫,以前常罵薑克乃不夠有魄力,總是溫吞有禮,誰知道竟讓她碰上齊雋天,他是有魄力而人人敬畏的男人,卻又是如此蠻橫不講理,脾氣時好時壞,難以伺候,教她怎麼跟他相處?

  她並不要求能事事順她的意,只求他對她有點憐惜,有點疼愛,尊重她的意見,不只把她當成因指腹為婚才娶來的女人——她這時才領悟到,原來她私心裡還是希望得到他的愛,期待他會愛上她,置身在古代,他是和她拜天地的丈夫,說自己完全對他毫無感覺是騙人的,也曾為他心動過,這樣一位英氣勃發的男人,是每個少女心目中的偶像,可是他們之間總有一道越不過的藩籬,究竟是什麼阻礙他們呢?

  呀——房門被打開了,她揚頭望去,和齊雋天四目相視。她又別過頭,轉向床內,就是不想看他。

  齊雋天早料想到會這樣,他還是走過來。「你醒了?」他站在床頭問。

  廢話,沒醒還會看見他嗎?她賭氣不吭聲,管它會不會又觸怒他。「對不起。」他言簡意賅。

  應水嬿以為聽錯了,他在跟自己道歉嗎?他居然會說出「對不起」三個字?

  在這時代,男人不必為自己的所作所為向妻子表示歉意,而他竟然真的開口說了,她能再相信他嗎?

  「你不肯原諒我?」他繃緊著嗓子問。

  她將視線調回到他身上,一次就夠她受的了。「你讓我走,我就願意原諒你。」

  「不,你是我的妻子,我不會讓人走的。」齊雋天重重地往床上一坐,「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是我的妻子,我絕對不會讓你走的。」

  「你到底想怎麼樣?要再逼死我一次嗎?」

  「不,不是的,我不會再動手打你了,水嬿,再信我一次好嗎?」他言語中已流露出悔意和墾求。

  她低頭不語,矛盾交加,卻在瞥見他右手指節的血漬時,又恨自己心軟。

  「你想用苦肉計來說服我是不是?以為我會相信你是真心懺悔?」

  「不!水嬿,我從來不為自己的行為解釋,可是這次是我太過分了,我不該打你,是我錯了,要怎樣才肯原諒我,你儘管開口,我都願意去做,要不然你砍斷我這只手好了,既然是它打了你,你把它砍斷吧!」他將一把鋒利的劍遞給她,然後伸出手腕。

  「你——明明知道她下不了手,還故意這麼做,我才不要你的手,我要離開這裡,讓我走。」她將劍扔在地上。

  齊雋天振臂一摟,她被牢牢箍在他厚實的胸前。「我不會讓你走的,永遠不會,你是我的,這輩子你永遠是我的。」

  「不,我不是,放開我——放——」他的反應嚇阻了她的叫嚷。

  他在發抖,她不敢置信地又碰他一下,齊雋天真的在發抖,連她都被震動地抖著身子,為什麼?她的堅持離去值得他這麼害怕嗎?

  「不要走,不要離開我,只要你不走,我願意做任何事,水嬿,不要離開我,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只求你留下來。」

  她倔強的心霎時像春天的雪融化了,「你愛的人是玉瓏,我留下來隻會妨礙你們,我更無法容忍跟別人共事一夫。」她想維持最後的尊嚴,氣自己沒用,這麼快就軟化了。

  齊雋天眉頭深擰:「我把玉瓏當妹妹一樣看待,從無男女之情,為什麼你會認為我愛上她呢?這輩子只娶一個妻子,你不必擔心與別人共事一夫。」

  「你說得真好聽,我可沒忘記你是為了她才我吵架的,居然還趕我出『飄蘭院』,我一輩子也不會忘掉,女人可是很記恨的。」

  「玉瓏是方叔的侄女,我對她當然不同——」

  她抓住他的語病:「你的意思是連我都比不上就是了,那好啊!我可以退讓,我看得出她也很喜歡你,一定很高興坐上這莊主夫人的寶座,君子有成人之美,我何必待在這兒惹人嫌。」

  「玉瓏怎麼想我不知道,但你才是我的妻子是改變不了的事,我也不需要你當君子,在這裡也沒有人敢嫌棄你。」

  「口說無憑,你已經有一次食言而肥的紀錄,教我如何再相信你?除非你告訴我究竟是什麼事困擾你,我實在怕你於無緣無故地生氣。」這次她被激得投水,險些送了小命,難保下次還能那麼幸運。

  齊雋天張口欲言,最後又合上。「給我時間,想想怎麼跟你說好不好?我現在說不出口,等過一陣子,我保證把所有的事告訴你,再相信我一次。」

  她思考良久,決定給他們再次的機會,或許情況真的會好轉。「好,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不然下次我真的會離開你。」

  他卡在喉頭的心落下,重新恢復了正常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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