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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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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咱們不回天津還能上哪兒去呢?」錦繡關心的是她們往後的日子。 宋雨薔已心如死灰,「我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我是無所謂,什麼粗活都可以做,可是小姐不行……」她在心裡琢磨著。 宋雨薔舉起手示意她別說了,「錦繡,你可以不用咳……陪著我,你在京城裡不是還有咳……其他親戚?你去投靠他們,不用管我了。」 「那怎麼行?小姐,你心裡在想什麼?」錦繡心中揣揣不安,「你趕我走,是不是想做傻事?」 「我沒有,咳……」宋雨薔低垂項頸,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錦繡用力搖晃她的肩頭,「不要騙我了,小姐,我伺候你這麼多年,還不瞭解你的性子嗎?小姐,想開一點,除了一死了之,一定還有其他路可以走。」 宋雨薔再也擋不住悲愴的心情,嚎陶大哭,「哇……」 「好了、好了,我不再說就是了。」錦繡噙著淚水,兩手緊擁住她輕哄著,「小姐不要忘了,你還有我啊!老天有眼,它不會讓咱們餓死的。」 宋雨薔聽了哭得更大聲,將心中積壓已久的委屈和不安,全化做淚水宣洩出來。她不像錦繡那麼勇敢,也不知該如何面對外界對她的眼光,更怕自己撐不下去,覺得此時她就像大海中的一艘小船,不曉得該往哪個方向劃去。 這一刻什麼都不要想,就讓她盡情的哭泣吧! *** 又過了一夜,宋雨薔的精神仍然不好,還咳了一整晚,讓錦繡擔心極了。 「小姐,我看還是先請個大夫來瞧瞧……」 「不用了,只是咳嗽而已,多喝熱茶就夠了。」她不想再替丁家添麻煩。 「行李都打點好了嗎?」 「都弄好了,可是……小姐,我看咱們還是等你身體好了點再走,我想夫人也不會叫人來趕咱們離開,你看你氣色這麼差,我真的不放心。」 宋雨薔啜了一口熱茶,將咳意暫且壓住,「早走晚走都一樣,這兒已經不再是我的家了,錦繡,幫我拿筆墨過來。」 稍後,錦繡在桌上備妥文房四寶,扶她坐了下來。 宋雨薔兩眼盯著白紙,心中百感交集,不知該寫些什麼好,呆坐了半天,最後終於下筆—— 世情薄,人情惡,雨送黃昏花易落。曉風乾,淚痕殘,欲箋心事,獨語斜攔;難!難!難!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長似秋千索。角聲寒,夜闌珊,怕人尋問,咽淚裝歡;瞞!瞞!瞞! 這闕「釵頭鳳」是陸游的妻子唐氏所寫,當年陸游的母親強迫兒子休了不喜歡的媳婦兒,一對相愛的夫妻就此被拆散,如今這闕詞正吻合宋雨薔的心情。她好羡慕唐氏,雖然被迫與丈夫分離,至少知道丈夫對她有深厚的情愛。反觀自己的境遇,相公仍還像個長不大的孩子,無法脫離母親的懷抱,卻又不能要求他當個不孝子,她心中即使有怨,也只能往肚裡吞,「怕人尋問,咽淚裝歡」,又有誰瞭解她的苦? 她歎息的放下筆,把它與休書放在一起。錦繡將鬥蓬披在她肩上,兩人一起環顧生活了三年的家。 宋雨薔不禁又回想起當初編織著美夢嫁進丁家,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已非,這兒將成為另一個女人的新房。 她哭腫的淚眸在房門合上前,不舍的再望了一眼…… §第四章 錦繡攙著咳嗽連連的主子,蹣跚的走在雪地上。 「小姐,你要撐著點,咱們馬上找間客棧先住下來。」她抬頭看,這該死的雪怎麼還下個不停,存心要害死她家小姐嗎? 「咳……錦繡……對不起。」宋雨薔覺得自己好沒用,只會成為別人的累贅。 「小姐,你別這麼說,再忍耐一下。」錦繡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這才感覺到她身上的熱度異常。「哎呀!小姐,你身子好燙,是不是發燒了?」 宋雨薔吃力的睜開眼,「我……」 「小姐,你別昏倒,客棧就在前頭,快到了。」 她不能倒下去!宋雨薔在心裡不斷的告訴自己,卻身不由己,她的頭變得好重,眼皮也張不開來,就連雙腳都凍得麻痹了……她就要死了嗎?這樣也好……「小姐……」錦繡驚叫一聲,急忙要抱住主子往下墜的身子,可是有人動作比她更快。「喂!你這人要幹什麼?」 聶廷軍將陷入昏迷狀態的宋雨薔打橫抱起,對一旁錦繡的叫嚷聲充耳不聞,旋身就大步離去。 「你這個強盜、土匪!快放開我家小姐!」錦繡大叫著,才沖上前要救人,一條手臂卻擋住了她的去路。「你……咦?怎麼會是你?」 她一眼就認出來人,因為他們曾吵過架,印象特別深刻。 展驍沒好氣地睨了她一眼,「沒錯,就是我,真是冤家路窄。」 「呸!誰跟你是冤家?你們要把我家小姐帶去哪裡?」她現在可沒有心情跟他吵。 「廢話!當然是要救她,否則誰會吃飽沒事幹,在這種下大雪的日子站在外頭,不冷死也會凍死。」他說話也很沖。 錦繡半信半疑,「咱們非親非故,你們為什麼要救咱們?」 「不告訴你。」 「希罕!我自己去問,閃開!」她一手撥開他,小跑步的追上前面的人。 *** 似乎睡了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當所有的知覺又回到身上,宋雨薔只感覺到圍繞在周遭的暖意,讓她捨不得回到殘酷的現實。 瞥見她睫羽眨動了兩下,聶廷軍懸在半空中的心這方落了下來。 「你昏睡了兩天,也該醒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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