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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〇


  見機不可失,她決定快快閃人。「那奴婢就先走……」

  「徐夫人!」奕鹹又喚道。

  她僵笑一下。「是。」

  「呃……這……」他滿臉通紅,盯著地上。

  「世子請說!」徐敏實在不擅長跟小孩子相處。

  奕鹹深吸了口氣,抬起眼瞼,見她眼神依舊不閃不避地望著自己,似乎完全不在意,又好像沒看到他臉上那塊醜陋的鮮紅色胎記,只是在等待回答。

  「徐夫人沒看到……我臉上的東西嗎?」如果她只是假裝沒看見的話,那麼就跟其它人無異了。

  她有些困惑。「世子是說胎記嗎?奴婢當然有看到。」

  「你……你不害怕?」

  徐敏更納悶了。「害怕?」

  「有人說這胎記……不祥。」奕鹹吞吞吐吐地說。

  「世子……」身旁的奶娘心疼得紅了眼。

  「這話是誰說的?」她只聽過「床母做記號」這種傳說。

  奕鹹不敢說是自己的母妃。「是……是聽別人說的……」

  「不要相信那種話,其實這種紅色胎記長在臉上,世子應該覺得開心才對,因為這代表世子被一位叫床母的神明選中了,它想要特別照顧這個孩子,所以才會在臉上做記號,以免認錯了人。」徐敏一時心軟,話就這麼脫口而出了。

  奕咸既天真又疑惑地看著奶娘。「真有床母這種神明嗎?」他只聽過馬王神、豐收神,還有土地神。

  「這……」奶娘登時語塞。

  「床母是孩子的守護神,只要被它選上了,就會保佑孩子平安長大,到了大概十歲左右,臉上的胎記自然會慢慢消失,因為它要去守護其它更小的孩子。」徐敏記得小時候帶妹妹到外頭玩,有鄰居的孩子取笑她臉上的草莓色痣,還罵她是醜八怪,害妹妹哭得很傷心,她不知怎麼安慰,乾脆就揍那些小孩一頓。

  他小小的臉蛋上透著認真。「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因為床母是很古老的神明,現在已經很少人聽過,奴婢也是聽過世的長輩提過一次,世子能蒙它看中,代表很有福氣,絕不是不祥之人。」想當初無法安慰妹妹,至少現在還能幫到這個孩子,才會說這麼多,其實她真的不該多管閒事才對。

  雖然還不是很明白,但最後一句奕鹹聽懂了,頭一回有人跟他說這塊胎記代表有福氣,不是不祥,不禁露出稚氣的笑臉,對徐敏也更有好感了。

  奶娘萬分感激地看著徐敏,無聲地向她致謝。

  「若沒有其它的事,奴婢就先告辭了。」這回奕鹹沒有再叫住她,徐敏重新上馬,趕緊閃人了。

  等金寶繞內宮跑了一圈,最後又回到禦馬房,跟等在那兒的寶珠會合,接著將愛駒交給老石,就要乘坐軟轎回西三所。

  老石來到軟轎旁,輕聲提醒。「徐夫人方才說的床母,老奴活了大半輩子,可從來沒聽過,徐夫人實在不該欺騙世子。」

  「有沒有聽過不重要,重要的是世子肯相信,不再因為臉上的胎記而自卑,能夠抬頭挺胸做人。再過兩、三年等世子長大了些,就算知道真相,相信那時他已經能夠理解,不會受到太大的打擊,即使我真是騙他的,那又如何?」這是成長過程當中的必經之路,就像小孩子都相信這世上真的有聖誕老人,每年都會寄信給他一樣的道理,重點在於能否治癒內心的傷口,所以她並不認為做錯了。

  這個回答令他不禁愣住了。

  「咱們回去吧。」徐敏跟寶珠說道。

  寶珠連忙使喚負責抬轎的僕役,一塊兒回西三所。

  待軟轎走遠,老石眼底不由得掠過一抹笑意,心想她和千歲真是絕配,不在意世俗的眼光,有自己的一套見解,就算別人認為是不對的,也不會因而動搖。

  待徐敏回到西三所,才走在簷廊下,秀珠就趕來告訴她一個好消息,說她等了好幾天的東西,已經從同二村的養馬場送來了。

  「放在哪裡?」她欣喜地問。

  秀珠指著小廚房。「奴婢讓他們抱到裡頭去了。」

  於是,徐敏馬上奔進小廚房,在牆角找到了那兩口甕,趕緊檢查一下,確定封口都保持原狀,沒有老鼠、蛇或昆蟲跑進去,這才安心。

  「接下來就是豆腐了。」臺式泡菜隨時都可以做,臭鹵水也有了,只要發酵完成便沒問題,最後的關鍵就剩下它。

  三個丫鬟擠到她身邊,研究起那兩口甕來。

  「夫人,這裡頭裝了什麼?」

  「我猜是酒。」

  「說不定是醃菜。」

  徐敏發出幾聲「奸笑」。「嘿嘿嘿,當然是好東西了。」對愛吃臭豆腐的人而言,臭鹵水是愈臭愈好,至於不敢吃的人還是不敢吃。

  「聽夫人的笑聲……」

  「似乎不像是好東西。」

  「裡頭到底是什麼?」

  她們不禁用懷疑的目光瞪著那兩口甕,好像會有鬼怪從裡頭蹦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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