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清風煙雨之盼君歸 | 上頁 下頁 |
一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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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兩人在大門口交頭接耳,狀似親昵,姚錦杉臉色更加陰沉,不管他和童芸香是不是真正的夫妻,他也不容許她私下與其他男人見面。 「你們在做什麼?」他立即上前問。 童芸香嚇了一跳,回頭看他。「你怎麼在這兒?」 姚錦杉瞪著眼前長相斯文的年輕男子。「這位是誰?」 「他是……」 「芸香,這位就是你的夫婿?」郭晉還無緣和他見面。 芸香?當著自己的面喚他妻子的閨名,這無疑是種挑釁,姚錦杉臉色登時不大好看。「敢問怎麼稱呼?」 他拱了下手。「郭晉。」 「姚錦杉。」他也同樣先禮後兵。 郭晉臉上笑容和煦,眼底卻閃著一抹促狹。「芸香出嫁時我正好不在杭州,直到今日才有機會見到姚兄一面。」 「好說。」姚錦杉從對方的口氣可以聽出兩人關係匪淺。「若郭兄想來拜訪,按照禮數,應該先投帖,而不是偷偷摸摸的和內人見面。」 這個指控很嚴重,童芸香臉色微變。「我哪有偷偷摸摸的?你憑什麼這麼說我?」他這句話等於是在懷疑自己的貞節。 「那麼為何不把人請進屋裡,而是在大門口竊竊私語?」他不悅地質問。「我不管你們之間是什麼關係,如今嫁了人,就該謹守分寸,免得惹來閒言閒語。」在名分上她是姚家媳婦,就不能做出令姚家蒙羞的事。 童芸香氣到眼眶都紅了。 「是我這個玩笑開得太過分了,還請表妹夫見諒。」根據敏姑前些日子跟他透露的,姚錦杉是在不得已之下答應娶表妹為妻,他並不看好這段婚姻,才想試探一下對方的反應,而今從夫妻倆的互動來看,問題可不小。 聽他稱呼自己一聲表妹夫,姚錦杉有些錯愕。 郭晉解釋:「我要叫芸香的奶奶一聲堂姑婆,我和她自然就是表兄妹,不過對我來說,芸香就像我的親妹妹。」 姚錦杉恍然大悟。「原來是這麼回事。」 「方才只是開個小玩笑,卻沒想到表妹夫真的誤會了,要是讓芸香因此受了委屈,我這個當哥哥的可就太對不起她了。」郭晉連忙低頭賠罪。 「是我沒有問清楚,也應該道歉。」他拱手回道。「裡面請。」 郭晉看了下眼圈泛紅的表妹,轉念一想,決定讓他們夫妻倆先溝通。「我還有事,改天再聊,先走一步。」 「慢走。」姚錦杉目送他離去,等大門關上,回頭面對童芸香,才見她一臉悲憤地瞪著自己。 雖然有些理虧,不過是他們舉止可疑在先,怪不得他。 「我和郭家表哥清清白白,他對我比自己的親大哥還要好,之所以不請他進屋裡來坐,是因為表舅和表舅母若聽說我娘家的親人來訪,肯定要出來招呼,煩勞到他們,你又要不高興了,才想跟他在大門口說幾句話就好。」童芸香悶在心裡的委屈全爆發出來。「在你心目中,我也許是個卑劣自私的壞女人,但不會笨到拿自己的名節開玩笑。」 一口氣把話說完,她轉身走進垂花門,直接回耳房去了。 姚錦杉在原地站了好一會兒,也深深反省過了,儘管錯不全在自己,但自己確實說得太過火了。對女子來說,貞節重於一切,要是不分青紅皂白就胡亂指控,有可能會害死一條人命。 待姚錦杉回到耳房,看了下緊閉的房門,不由得在外頭踱著步子,想著要不要敲門,就這樣猶豫了快半個時辰,心想男子漢敢做敢當,終於屈起指節,往門板上敲了兩下,等待屋裡的人回應。 喀! 房門打開,童芸香紅著眼睛瞪著他。「還有什麼事?」 「你……」他清了下嗓子,要開口道歉有些困難。「你……上回不是在問如何讓木雕更加細緻完美、刀跡清楚圓滑嗎?」 她一臉困惑,之前問這個男人都不肯說,怎麼突然提起? 姚錦杉撇開俊臉,沒有看她,有些彆扭地說道:「如果你還想知道的話,我可以告訴你。」 這是在求和?還是在找臺階下?童芸香突然有所領悟,不管這是不是他表達歉意的方式,聰明的話自己就該抓住這個機會。 「我當然想知道。」既然他有心道歉,她也就大人大量不計較。 他這才把目光調回來。「那我就教你好了。」 「怎麼教?」 「你手上有沒有多出來的木頭?」 想到可以學到更高深的技巧,童芸香心情也轉好。「當然有,就在屋裡,不過我只有松木和樟木。」 「對初學者和經驗不足的人來說,松木和樟木比較容易發揮。」姚錦杉走到窗邊的桌子前,看到上頭堆滿各種刀具,還有好幾塊木頭,便拿起其中一塊。「而水曲柳和冷杉木的木紋變化多端,造型起伏也越大。」 她頻頻點頭。「我奶奶也是這麼說的。」 「還有,刀頭越薄越鋒利,牢度也越差,開毛胚的刀頭可適度的厚一些,才禁得起槌子的敲擊;而修光用的刀頭可以再薄些,方可將木料刻得光潔……」他拿起幾支雕刻刀,為她講解。「這些是基本,一定要記住。」 接著,姚錦杉實際做給她看。 童芸香一臉認真,只要他肯教,當然要全部學起來。 兩人埋首在刀具和木料中,只要聊起最喜歡的木雕,全都忘了時辰,也忘了彼此之間有過的不愉快。 待娟兒送飯菜過來,看到他們相處融洽,根本沒有注意到自己,趕緊去告訴劉氏,劉氏聽了相當開心,便又跟丈夫說。 程承波撫著鬍子,轉憂為喜。「是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就說老爺想太多了,夫妻之間有共同的喜好,一定可以增進雙方感情。」劉氏笑道。 他歎了口氣。「如果是這樣就好。」他沒辦法對妻子說出表哥這段婚姻的真相,因為一旦妻子知道,娘也會知道,事情會更麻煩。 接連幾天下來,兩人聊的話題都離不開木雕,姚錦杉原本打算只教她一、兩個絕竅當作賠罪,不過他很快就發現這位童家二姑娘的悟性頗高,而且認真好學。要知道,香山幫內有三千多名匠人,皆是男子,還沒有遇過哪個女子像她這般專心投注在雕刻上頭,一坐就是五、六個時辰,還不喊累。 姚錦杉內心不是沒有掙扎,幾次想起她如何以母親的遺物來要脅自己,以及她娘家人虛偽噁心的嘴臉,火氣就上來了,可只要聊起木雕這門功夫,以及對它的熱愛,馬上又搭上話。 他越教越起勁,但也嘔到快吐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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