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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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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夢…… 不,這是真的…… 她來到爹娘的寢房外頭,原本想讓他們知道自己的毛筆字寫得比大哥和二哥還要好,為何不能跟他們一起讀書識字?為何女孩兒家只能做女紅? 「好了,別氣了……」 「那死丫頭根本是想氣死我,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就是不聽話……」 「等將來幫她找一門對咱們生意有幫助的婆家,也算沒有白養這麼多年……」 「我可等不了那麼久,過兩年就把她賣給人家當小妾,反正那死丫頭又不是咱們親生的……」 「這可是秘密,小聲一點……」 「過兩年就把她賣了……」 「把她賣了……」 「賣了……」 她口中不斷發出囈語。「我會聽話的……不要……把我賣了……」 「你說什麼?沒人會把你賣了……」瞿仲昂不解這句話背後的意思,將濕面巾覆在妻子額頭上。「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的……」 「你能嫁進瞿府,爹很高興……」 「還好當初沒把你賣……娘是說真是沒白養你了……」 「嫁過去之後可要聽相公的話……」 「要是不聽話被休了,可不准回娘家……」 「一定要聽話……」 淚水不聽使喚地從湘裙眼角滑了下來。 「湘裙……別哭……」瞿仲昂用拇指為妻子抹去淚水,輕喚著她。「凡事有我在,有我為你作主……快醒一醒……」 詹大娘端著湯藥進來。「小姐還沒醒?」 「我來喂她。」他接過湯藥說。 於是,詹大娘小心地將還昏睡不醒的湘裙扶坐起來。「小姐認得出老爺和夫人了,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 瞿仲昂也無法完全肯定。「等她醒了才知道……」他一小口一小口湯藥,耐心地喂著,只希望妻子能把它吞下去。 花了一番功夫,總算把整碗湯藥都喂完了。 「姑爺還是到隔壁房歇會兒吧,我來照顧小姐。」詹大娘讓湘裙重新躺下,便這麼說。 他沉吟一下。「那我出去一會兒,你看著她。」 說著,瞿仲昂便起身離開,不過不是為了歇息,而是找個安靜的地方,把事情好好厘清。 「她見到二哥,以及大嫂和二嫂,都還想不起過去的事,甚至一手帶大她的詹大娘,也只說感覺親切,直到見著岳父和岳母……因為是親生爹娘,或者是……」他在這裡打住。 莫非真正的關鍵是在他們身上? 到底是什麼呢? 這個時候,瞿仲昂不禁再次自我解嘲,他的「異能」在這個節骨眼裡派不上用場,過去太過倚仗它,卻忽略了真心的交流,才會讓妻子不敢將心中的「秘密」說出來與他分擔。 這又豈是真正的夫妻呢? 以前的他還沾沾自喜,認為自己已經盡到為人夫婿的責任,不只讓妻兒衣食無虐,還享有榮華富貴,如今想來簡直可笑至極。 瞿仲昂兩手背在身後,一個人站在廊上沉思,也是在深刻反省。 「妹婿!」阮兆銘從長廊另一頭走來。「小妹清醒了嗎?」 他斜睞小舅子一眼。「還沒有,只怕要等燒都退了才會醒轉。」 「那就沒辦法了……不過爹娘說妹婿難得來一趟,晚上想擺宴為你接風,還有大哥晚一點也會從知府衙門過來,他說要跟你多喝幾杯,請務必賞光。」阮兆銘說得很有誠意,不過聽在另一個人耳中卻相當諷刺。 湘裙都生病躺在床上了,結果她的爹娘以及兄長們都只想著如何巴結,以及得到更多好處,真是可惡又可恨。 湘裙到底是不是他們親生的……這個念頭才剛冒出來,瞿仲昂不禁想起詹大娘說的話,當時不過只是隨口說的,可是綜觀阮家人對妻子的漠不關心,不禁開始懷疑這個可能性。 「我一直有個疑惑……」瞿仲昂將身子轉向小舅子,出其不意地問:「湘裙到底是不是岳父和岳母的親生女兒?」 聞言,阮兆銘臉色丕變,以為被他知道了,這個秘密可只有雙親,和大哥與自己曉得。 見到他的神情,瞿仲昂知道自己猜中了,莫非這就是湘裙心裡的「秘密」?不過還缺證據。 「她、她當然是我爹娘的親生女兒,我的小妹了,這種事可不能亂說。」他很快地反應過來,抵死也不能承認,要是被妹婿知道妻子根本不是阮家人,以後更沒有理由再幫他們了。 瞿仲昂挑了下眉。「可是我看岳父和岳母似乎很少把心思擺在她身上。」 「爹娘當然關心小妹了。」阮兆銘乾笑地回道。 「與其說關心,不如說是利用。」他淡諷地笑說。 「這……話不是這麼說,出嫁的女兒幫娘家一點小忙也算是回報親恩。「阮兆銘厚著臉皮說。 瞿仲昂冷笑一聲。「說的倒也沒錯,只不過湘裙現在還病著,我不太放心,所以擺宴接風的事就免了。」 「既然妹婿這麼說,我這就去回稟爹娘。」他只能扼腕地離開了。 見阮兆銘走遠,瞿仲昂嗤笑一聲,等他查出真相,再來對付阮家人。 於是,這個晚上,他衣不解帶地守在妻子床邊,為她更換額頭上的濕面巾,喂她喝下湯藥,然後向她認錯。 「湘裙……過去都是我不對,這七年來,不曾試著去瞭解你,甚至聽你說話,不曾真正去關心過你……都是我不好,我真的錯了……」瞿仲昂握著她的手,委實懊悔不已。 躺在床上的湘裙呼吸微促,不時發出語焉不詳的囈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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