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教夫有方 | 上頁 下頁


  對於意外發生之前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性情又如何,她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事到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娘別擔心,不會有事的。”璿玉從她胸前仰起小小臉蛋,神情有著超乎年紀的成熟。“我會保護娘的。”

  她不禁失笑。“我是個大人,可以保護自己。”

  這麼可愛懂事的孩子,有誰會不喜愛,湘裙忍不住摟緊懷中這具小小軟軟的身子,一顆焦躁不安的心彷佛也漸漸沈澱下來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娘的……”璿玉將粉嫩的臉蛋埋在娘親的頸窩之間。

  “好。”湘裙笑說。

  就算真的有人會欺負她,也不能寄望一個孩子來保護自己,不過這句話像一股暖流般淌過胸口。

  也許這就是血濃於水的母子親情。

  翌日一早——

  崇德宮

  進入午門,向東走,沿著皇宮南牆,有一排長方形的房舍,便是“內閣”,也就是大學士們處理政務文書的地方。

  而其中一間房舍,則是內閣大學士之首瞿仲昂,唯一有票擬權,也是當今“首輔”的辦公所在。

  在這座皇宮之中,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只要瞿仲昂表明想要休憩片刻,無論是假寐、打盹,絕對不能有些許驚擾,不管是其他大學士,或者文武百官、皇族貴胄,甚至是皇帝本人,就算有天大的事都得等著,連經過門前都必須躡手躡腳,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約莫半個時辰,只見坐在書案後頭,一手支額,閉眼小睡的瞿仲昂緩緩地掀開眼簾,眨了兩下,眼神已經完全清醒,不見睡意。

  瞿仲昂動了動身軀,彷佛得到上天的啟示,迅速地動筆,在這份由大定府的官員所上書的奏章上寫下初步建議,解決了困擾數日的難題。

  “有誰在外頭?”他擱下筆,揚聲問道。

  在門外聽候差遣的太監連忙應聲。“奴才在。”

  “進來吧。”他合上手中的奏章。

  太監推門而入,敬畏有加地來到瞿仲昂眼前。“大人有何吩咐?”

  “把這份奏章交給李公公,恭請皇上批紅。”凡是大臣的奏章和首輔票擬的意見,都得經由內宮的稟筆太監呈交給皇帝。

  “是。”太監雙手接過,馬上去辦。

  待太監一走,瞿仲昂也跟著起身,來到外頭透氣,才走了一小段路,就見地位僅次於自己的次輔,年近六旬的姜大人迎面而來,唇畔的弧度往上揚了揚,故意停下腳步等候對方走近。

  “還以為首輔大人又在“小憩”了,所以不敢過去打擾。”姜大人看著雖然身穿嚴肅的黑色章服,依舊是一派俊美風雅、玉樹臨風,宛如天之驕子的當朝首輔,明明年紀都可以當自己的兒子,卻身居內閣大學士之首,他是怎麼也不服氣,論起德高望重,應該非自己莫屬才對。

  像是看透對方妒忌的心思,瞿仲昂噙著一抹心知肚明的笑意。“姜大人若是想找人品茗對奕,儘管差個人來說便是。”

  “那怎麼成呢?”姜大人哼笑一聲。“萬一打斷了首輔大人的好夢,壞了大事,皇上怪罪下來,有誰擔待得起?”

  這個姓瞿的之所以能坐上“首輔”之位,不是因為他十七歲高中狀元,二十二歲成為最年輕的內閣大學士,並在二十四歲坐上內閣大學士之首,仕途上可謂是平步青雲、一帆風順,而是傳聞他天生擁有一種“異能”,可以在夢境之中看見未來將會發生的事,那簡直是無稽之談,不過是巧合罷了,偏偏又讓他說中不少事,皇上為此深信不疑,更是對其寵信有加。

  瞿仲昂一臉戲謔地笑了箕。“若是真被打斷了,也是天意,不是姜大人的錯,毋須掛懷。”

  “哼。”姜大人可一點都不領情,只要逮到機會,不忘語出嘲諷。“聽說尊夫人幾天前所乘坐的馬車突然失控,還意外撞上榮國公夫人的馬車,導致她也受了傷,這件事首輔大人怎麼沒有事先在夢中看見,及早防範?”

  他沒有動怒,佯歎一聲。“或許這就是天意,賤內命中得遇上這一劫,只能慶倖榮國公夫人傷勢不重,也算是老天爺保佑。”

  兩人唇舌交戰,你來我往了幾句,姜大人眼看在嘴巴上討不了便宜,只能惱恨在心,新仇舊恨再加一筆。

  “……本官還有事,先走一步了。”他幢幢然地告辭。

  直到看不見姜大人的身影,瞿仲昂唇畔的笑意才淡去,俊臉也透著深思,心想他方才質疑得沒錯,為何單單這一回沒有在夢境中預見會有意外發生,這種情況的確不太尋常。

  打從懂事起,瞿仲昂便發現自己夢見的事皆具其意義,也都會成真,便命令府裡的下人,不准在他睡覺時吵醒自己,久而久之,連雙親都相信這是老天爺賜予的能力,對他的話言聽計從,如今皇上治理朝政,也都會採納自己的意見,這麼多年來,幾乎不曾出過差錯,唯獨這一回例外。

  現在只有等妻子想起所有的事,一切就會回復正常了。

  接近午時——

  湘裙聽說秀絹已經蘇醒的消息之後,堅持要前往探望,否則會良心不安,於是在青兒的帶路下,親自來到下人居住的地方。

  “就是這兒了,少夫人。”青兒領著她走進小房間。

  湘裙撩了下裙襦,跨進門坎,就見擺在牆邊的一張床上躺了個人,應該就是秀絹了,於是走上前。

  “……少夫人?”頭上纏著白布的秀絹見到主子,連忙坐起身來。

  “少夫人不該到這裡來的。”

  她看著眼前的女子,既然是自己的貼身婢女,應該是最熟悉的面孔,不過還是沒有印象。“你是……秀絹?”

  秀絹疑惑地看著青兒。“少夫人怎麼了?”

  “大夫說少夫人似乎受了驚嚇,所以忘記以前的事了。”青兒說。

  聞言,秀絹一臉難以置信。“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少夫人真的不記得了?”

  “這件事你就別管,好好地把傷養好要緊。”湘裙也想知道為什麼,無奈沒有人可以回答這個問題。“聽說意外發生時,是你用身體保護了我,真的很謝謝你,秀絹,你是我的大恩人。”

  “少夫人別這麼說。”她受寵若驚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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