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結髮夫 | 上頁 下頁 |
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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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姑拿起銀梳,梳著主子那頭烏黑柔軟的青絲。「大當家昨晚出門去了。」 「出門?」難道是在躲著她? 「聽說是開在屯溪的當鋪遭竊,所以趕了過去,不過應該很快就會回來,大奶奶不用擔心。」麻姑安撫地說。 她心想不是躲著自己就好。「我知道了。」 「大奶奶想梳什麼頭?」麻姑手上的銀梳比劃半天,就是不知該從何下手。 「奴婢手笨,不會牡丹髻或荷花頭,只會紮辮子……」 韻娘有些疑惑。「沒人教過你嗎?」照理說在伺候主子之前,都會先經過一番訓練,不可能連梳頭這種小事都不會。 「奴婢之前都待在別莊,幫忙砍柴提水,這種伺候主子的工作還是頭一遭。」她真的不會,而且大當家是臨時決定將自己調到邢家大院,所以根本來不及派人教她。「還請大奶奶原諒。」 「原來是這樣……」韻娘垂眸檢視她的兩隻手心,全都長滿了粗繭,看來所言不假,小小年紀就過得這麼辛苦,又怎麼忍心責怪。「以後我自己梳頭就好,你去幫我拿那套海棠紅的襖裙過來。」 麻姑馬上笑開了臉,大當家能娶到心地這麼好,也不會動輒打罵奴僕的女子,真是太好了。「多謝大奶奶,奴婢道就去拿。」 於是,她一面對著銅鏡梳頭,一面告訴自己,眼下只能等了。 等到相公回來,再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事到如今,還有什麼不能說的,就算是再大的打擊,韻娘也都能夠接受了。 就這樣,一直等到午時,邢阜康還沒回來,倒是來了一位客人。 李氏站在飛觴堂外頭,想要見見剛進門的侄媳婦兒,發現院門在大白天裡居然關著,有些奇怪,便讓婢女上前敲門。 門房前來應了門,見到是三房太太,也是少數可以容許在這座院子自由進出的邢家人,趕緊把她請進西廂房,那兒是目前用來當做接待客人的廳堂,然後找人進去跟大奶奶通報一聲。 「三太太稍坐片刻,大奶奶馬上就來。」婢女奉上茶水。 李氏頷了下首,端起茶碗,啜了口茶湯。 過了片刻,韻娘在麻姑的陪同之下,蓮步輕移來到西廂房,才踏進門檻,就讓李氏眼睛跟著發亮。 這麼一個嬌滴滴的女子,有誰見了不喜歡,難怪府裡會傳出一些很難聽的耳語,說什麼大房的兩個侄子為她茶不思飯不想,還跑到飛觴堂外探頭探腦,惹得妻妾醋勁大發,甚至還驚動了天天吃齋念佛的大嫂,讓他們夫妻聽了不 斷搖頭,也甚為憂心,就怕會出事。 接著又聽說其他幾房的侄子也同樣讚不絕口,更對蘇州女子的柔婉嬌媚,多了幾分嚮往,打算到蘇州物色幾個小妾回來,簡直太不像話了,李氏便趕緊過來瞧一瞧。果然是捧在手裡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姿色天然,華若桃李,真不知該替阜康那個孩子高興還是擔心才好。 「讓嬸母久等了。」韻娘盈盈見禮。 「都是一家人,就不必多禮……」李氏伸手扶她一下,待韻娘坐下,也跟著落坐。 「原本昨天就要來的,不過阜康說你太過勞累,身子有些不適,現在可好多了?」 韻娘怔了一下,還是順著對方的話回道:「呃……已經好多了,多謝嬸母關心,還勞您走這一趟,應該是韻娘過去請安才對。」 「你才剛從蘇州嫁到咱們徽州來,一路上顛簸,又是到個完全陌生的地方,初時總是不習慣,請安這種事不必急,慢慢來就好。」她和善地說。 見這位嬸母說話親切,又沒有長輩的架子,讓韻娘有些緊繃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是,韻娘記住了。」 「呃……咱們邢家人口眾多,又很複雜,嫡出庶出加起來就有好幾房,侄媳婦又才剛嫁過來,就儘量待在飛舞堂,少到外頭走動,免得遇上威脅……」 李氏不好意思把話說得太白,可又怕對方聽不懂,急得是滿頭大汗。「總之一切小心。」 「……是,韻娘記住了。」小心什麼呢?她總覺得這位嬸母話中有話,是自己多心了嗎?還是真的覺得自己會有危險?怎麼可能呢? 李氏又看向她身邊的丫鬟。「你可要好生伺候大奶奶,別離開她半步。」 「奴婢知道。」這一點不用人家教,麻姑可是謹記在心。 「因為阜康經常要出遠門,你若想有個人聊天解悶,或有不懂之處,儘管來找嬸母,真的不要客氣。」李氏可是一眼就喜歡這位剛進門的侄媳婦,或者該稱呼一聲弟妹。 她和相公都相當同情阜康那個孩子,就只因為大人造下的罪孽,從小到大吃了不少苦頭,但憑藉他們之力,又解不開他心頭上的那道結,只能祈求老天爺垂憐,快點出現一個人解救他。 她含蓄地朝李氏笑了笑,感謝對方的好意。「多謝嬸母,韻娘此刻就有件事想要請教,又不知該不該問。」 李氏笑吟吟地問:「什麼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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