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二手妻 | 上頁 下頁
一一


  炎承霄身軀輕輕一震,親人的關心和安慰,只會讓自己更加煩躁,若真的一輩子都看不見,還得依賴他們的庇蔭和照顧,只要想到這一點,便深感過意不去,那麼自尊和面子又算得了什麼?

  沒有主子同意,阿貴也不敢去開門。「四爺?」

  不等炎承霄出聲,就聽到房門外頭又傳來年輕女子的嗓音。

  「既然四爺無心治好自己的眼疾,咱們也強求不來……」睿仙跟著表姨父和表姨母在花廳內枯等了半個多時辰,心想今日到六安堂來求診的病人必定很多,總不能為了一個人在這裡乾耗,不下猛藥不行,於是主動請纓,說有辦法說服他答應,丨夫人這才陪她一起過來。

  他不禁豎耳傾聽,想不認得這口齒伶俐的聲音是誰都很難。

  「要知道,生病的人能找到一個好大夫,是他的福氣,而一直找不到對的大夫,導致病根不除、痛苦不堪,那麼就是福分不夠,或許四爺和表姨父果真無緣……」說著,她口氣頓了頓。「咱們還是先告辭了。」

  炎承霄氣得咬牙切齒。「站住!」這句話分明是在說他沒有福氣,也沒有福報,所以眼睛才會好不了。

  「不知四爺還有何指教?」睿仙有禮地問。

  他冷哼一聲。「若是連區大夫也找不出病因來呢?」

  睿仙想了一下。「妾身願意誠心誠意的跟四爺道歉。」

  「好!」炎承霄用力拍了下大腿,就等著她跟自己低頭認錯,原本有些消沉的意志,又重新燃起希望。「三嫂,麻煩你請區大夫過來。」

  「我這就去請他們過來!」三夫人不禁喜出望外,訝異地瞥了睿仙一眼,沒想到這法子真的管用。

  待兩人踱離房門,炎承霄也聽不見她們的對話了,睿仙才輕聲道歉。「方才那麼說實在萬不得已,還請三夫人見諒。」

  三夫人倒是和氣,並不見怪。「也多虧了你,否則咱們還真不知該如何說服他,是我要道謝才對。」

  「不敢當。」她只是想把四郎哥的恩情,報答在這個男人身上罷了。

  就這樣,區大夫又被請進炎承霄的房中,炎府的三位夫人再次坐定,而睿仙則和紀氏站在一旁觀看。

  區大夫先檢查他的兩眼,沒有現代化的科學儀器,光從外觀是看不出異狀,不過連太醫署的太醫,甚至自己的妻子都查不出病因,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便是由心理影響到生理的刺激,也就是得了「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導致突然失明。

  「敢問四爺那一天之所以受傷,真是因為意外嗎?」若是創傷後壓力症候群,他並不是心理醫師,可就沒轍了。

  炎承霄沒料到他會問這個。「是不是意外,有何差別?」

  「因為外頭眾說紛紜,有一說是意外,還有另一說是遭到行刺,因而受傷,還請四爺坦承相告。」事出必有因,區大夫不得不回頭找出問題的癥結。

  聽區大夫口氣十分堅持,炎承霄猶豫一下,這才道出實情。「是遭人行刺沒錯,不過還不確定是誰派來的刺客,知府衙門尚在調查中。」

  「這是四爺第一次遇到有人行刺?」區大夫又問。

  「沒錯!」他沒好氣地回道。

  區大夫撫著下巴的鬍子。「那天是什麼樣的狀況?四爺可認得那名刺客?」

  「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因為碰巧是休沐日,便決定到永安茶樓喝茶,也是我太大意,只帶了個小廝就出門……」炎承霄偏頭回想著。「就在回府途中,刺客不知打哪兒冒出來,一劍刺進轎內,幸好沒有刺中,我立刻離轎回擊,原本可以將對方拿下,可是當對方的劍在眼前揮舞,不知怎麼,頭部傳來一陣劇痛,害我連站都站不穩,就這麼一頭撞到牆昏了過去,也幸好有人及時趕來,才讓對方知難而退,否則我必死無疑。當我清醒過來,已經過了三天,而眼睛也看不見了。」

  「依我的診斷,四爺雙目會突然失明,不是因為疾病引起,而是『心理創傷』所致。」區大夫口氣認真,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炎承霄聽了不怒反笑。「心理創傷?那是什麼?區大夫以為隨便編造一個這麼荒謬的理由,就可以搪塞過去嗎?不如老實的承認,你根本找不出病因。」

  炎府的三位夫人不禁面面相覷,聽得是一頭霧水,她們可從來沒聽過這世上有「心理創傷」這種病症。

  對方的反應全在區大夫的預料之中,因為在這個世界裡頭,根本沒有這項醫學名詞,實在很難解釋。

  他盡力說得簡單一點。「由於四爺突然遭遇行刺,受到極大的驚嚇和衝擊,才會顯現在生理上,造成短暫失明。」

  「我可不是被嚇大的,豈會這麼容易就受到驚嚇。」炎承霄壓根兒不相信自己會如此軟弱。

  睿仙對表姨父的醫術向來信服,便適時地幫腔。「表姨父的意思是四爺得了『心病』,是這個『心病』讓他的眼睛看不見?」

  「可以這麼說。」他感激地看著表外甥女。

  炎承霄不由得放聲大笑,笑到眼角都濕潤了。「心病?我有什麼心病?若真的有,又豈會渾然不知?」

  「或許是四爺自己尚未察覺罷了。」區大夫只能這麼猜測。

  「夠了!我受夠了!」炎承霄不想再繼續聽對方胡扯。「你們都給我出去!」

  見他一臉沮喪和憤慨,睿仙輕咬下唇,想著該如何勸導。

  他嘶吼一聲。「全都出去!」

  炎府的三位夫人不禁歎了口氣,也只能暫時作罷,起身離開。

  「咱們回去吧。」區大夫對著妻子說。

  紀氏頷了下首,若真是心病造成,他們也無能為力。

  「四爺……」睿仙是最後一個走的人,不想見他放棄自己,可是又不知該從何處勸說起。

  「你是不是該遵守承諾,誠心誠意的跟我道歉?」炎承霄淡諷地問。

  她氣歸氣,終究還是於心不忍。「妾身並不認為表姨父的診斷有錯,難道四爺沒聽說過有人因為驚嚇過度,而無法言語的例子?就曾有這樣的病人來六安堂求診,整整花了兩年的時間,總算勉強發出聲音,所以並非子虛烏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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