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二手妻 | 上頁 下頁


  「是。」炎府管事馬上轉身來到房門口,比了一個請進的手勢。「區大夫、紀大夫,四爺有請。」

  聞言,姚睿仙不由得深吸了口氣,跟在兩位長輩後頭進去。

  當她踏進屋內,眼裡再也看不見其他人,只有這名重生之前喚作四郎哥,如今卻只能叫一聲四爺的男人,只見他兩道墨黑修長的眉毛,此刻眉頭緊攢,一雙本該神采奕奕的雙眼,不僅失去應有的光芒,毫無聚焦地凝視前方,雙唇因為情緒不佳而抿起,下巴冒出點點青色胡髭,鬢邊垂落著幾縷髮絲,可以說得上不修邊幅,足以見得雙目失明的打擊對炎承霄來說有多大。

  以為和這個男人從此形同陌路,想不到命運又將兩人牽引在一塊兒,再次有了交集,睿仙只要想起重生之前四郎哥對自己種種的好,還是不由得祈求老天爺,讓他的視力早日恢復。

  「四爺還能夠開口罵人,看來精神不錯。」區大夫向來不是正經八百說話的人,就連在皇上面前,有時還會調侃兩句。

  炎承霄一聽是個陌生男人的嗓音,八成就是被稱為「神醫」的區大夫,於是自我解嘲地說:「除了眼睛看不見,其他都好得很。」

  「不過四爺應該有好些天不得眠,肝氣鬱結而化火,火氣自然也大了。」紀氏打量著他的氣色說。

  他不禁猜想這一道婦人嗓音的主人,多半就是紀大夫了。「只要是大夫都能看得出來,身為我朝第一位女大夫,醫治過無數的病人,應該不僅這點能耐才是。」

  聽他口氣不善,紀氏也不著惱,凡是病人,沒幾個人有辦法做到平心靜氣的地步。「其他毛病要等我幫四爺把過脈之後才能評斷。」

  聞言,只見炎承霄兩眼直視前方,把右手擺在幾案上,倒想聽聽看他們有何不同的高見。「那就把脈吧!」

  紀氏看了夫婿一眼,便在幾旁的另一張座椅上落坐,然後側過身,將兩指放在炎承霄手腕的脈搏上,開始把脈。

  就在這時,大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也聞訊趕來關切。

  「見過三位夫人。」區大夫拱手見禮。

  長年吃齋念佛,把管理內務的責任交給三弟妹的大夫人,可把希望都放在他們夫妻身上了。「有勞兩位大夫了。」

  「好說。」區大夫客氣一笑,他心想自己跟眼科不熟,還抓不准治療的方向,只好等妻子診脈之後再說了。

  於是,三位夫人也都坐下,看著紀氏聚精會神地為小叔把脈,但願能找出真正的病因,好對症下藥。

  「……請四爺把另一隻手給我。」紀氏說。

  炎承霄便把左手也伸過去。

  房內安靜無聲,卻醞釀著不安的氣息。

  由於所有的人都把焦點擺在紀氏身上,睿仙可以在沒人注意的情況下,多看炎承霄幾眼。

  過了片刻,紀氏把手收了回去,接著又檢視他的雙眼,然後經過炎承霄同意,在眼眶周圍四個穴道予以針灸。

  「……四爺感覺如何?」紀氏問。

  他搖了下頭。「並沒有任何感覺。」

  「那麼請四爺張嘴,讓我看一下舌苔。」她又說道。

  炎承霄緊握了下座椅扶手,耐住性子配合。

  「多謝四爺,可以了。」當紀氏把針具二拔取,這才從座椅上起身,面對期待解答的三位夫人,道出診斷之後的結果。「四爺顱內的瘀血已化,除了肝火旺、舌苔微黃,顯見食慾不振之外,看不出其他問題。」

  「這就是你的結論?」炎承霄用力拍打了下座椅扶手,大聲怒斥。「難道我的眼睛看不見,就不是個問題?」

  三夫人焦急地問:「就連紀大夫都找不出病因?」

  「確實如此。」紀氏歎道。

  炎承霄扶著座椅起身,抽緊下顎吼道:「夠了!」

  一次又一次的從希望到失望,沒有人能夠體會自己的旁徨和無助,獨自面對黑暗的恐懼,那滋味令他幾欲發狂。

  「四郎,就算紀大夫真的找不出病因,也還有區大夫在,就先讓他看過之後再說。」大夫人不希望他因此洩氣。

  想到五歲喪母之後,是大嫂喂他吃飯、哄他睡覺、照顧他長大的,面對幾乎可以算是母親的大夫人,慍怒的口氣才有所收斂。

  「讓大嫂擔心了,在我看來,就算是『神醫』也不過是浪得虛名,同樣治不好我的雙眼。」他不禁譏諷地說。

  見多病人得知無法痊癒的強烈反應,紀氏倒不生氣,只覺得無奈,區大夫則是很想轉頭走人,雖然他不在乎「神醫」的稱號,可是大夫和病人之間若缺乏良好互動,也很難把病治好。

  睿仙不禁怒上心頭,無法忍受親人遭到如此羞辱,恨不得把重生之前的事一筆勾消,也不要回報什麼恩情了。

  「四爺這話未免太過刻薄,大夫又不是神仙,更無法治好每一個病人,世間又有多少疾病是藥石罔效,生死大事本就該由老天爺作主,若每個病人都像四爺這般意氣用事,又有哪個大夫敢來醫治?」她的嗓音聽來輕柔,但言辭犀利,非要好好教訓這個目中無人的男人不可。

  此話一出,炎府的三位夫人不約而同地看向睿仙,直到現在才注意到她的存在,也多看了幾眼。

  炎承霄不由得鐵青著俊臉。「說話的人是誰?」

  「不可無禮。」紀氏朝她搖了搖頭,小聲地制止,這才回答炎承霄。「是我的表外甥女姚氏,得罪之處,還請四爺能夠見諒。」

  炎承霄低哼一聲。「我看她倒是挺能言善道的,一點都不擔心會得罪我。」

  「四爺若不愛聽真話,妾身道歉便是。」睿仙擺明瞭是在諷刺。

  因為看不到,他只能用耳朵來判斷姚氏所站的位置。「你這道歉一點誠意也沒有,反而像在挖苦。」

  她垂下眸光,說得謙卑。「妾身不敢,是四爺多心了。」

  「哼!」炎承霄也不打算跟個女流之輩一般見識。

  區大夫接著開口。「我對眼疾瞭解得並不多,只能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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