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梅貝兒 > 貝勒不好惹 | 上頁 下頁
二十三


  “怎麼?你覺得太委屈了?”伊爾猛罕心裡氣恨著她總能看穿他的想法。

  “不,只要還能待在貝勒爺身邊,就覺得開心快活,什麼方式都沒關係。”芮雪打從心底真誠地說。

  他深吸了口氣,面對這樣的表情,要保持心中的恨意是多麼困難,為什麼她總是可以輕易的摧毀自己的意志?為什麼錯的好像變成他了?

  “你以為再說這些話可以讓我心軟?我已經認清你,不會再上當了。”說完,伊爾猛罕轉身要步出新房。

  “貝勒爺要上哪兒去?”芮雪不解地叫住他。

  “你以為我還會再跟你同床而眠嗎?我現在連看都不想看你一眼,更別說抱你了。”他決絕地說完便走了。

  聽到外頭傳來門關上的聲音,她僵在原地好久,才白著小臉拿下鳳冠,脫下紅袍,即便淚水盈眶,就是不讓它落下來。

  “只要能待在貝勒爺身邊……總會……總會等到他相信我的那一天……只要誠心誠意的……他最後會諒解的……不能哭……要笑……這樣的結果……比想像中的好太多了……所以該笑才是……”

  她用手背抹去眼眶內的淚水,想著從小到大,什麼苦沒吃過,於是打起精神,想著明天開始,至少要先盡好自己身為福晉該做的本分,只要不放棄,一定還有希望,總有一天會再贏得他的信任。

  隔天,芮雪天還沒亮便起來,問了僕役才知道伊爾猛罕搬到另一座院落去了,於是打了洗臉水要過去伺候。

  “誰讓你進來的?”他當著小廝的面斥責,將她趕出寢房。

  芮雪不願死心,決定再接再厲,知道他在夜裡總會待在書房,於是泡了一壺熱茶進門。

  “出去!”桌案後頭的伊爾猛罕寒著臉低咆。

  她不想就這麼被趕出去,於是端著茶水走上前。“天氣冷,至少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他袍袖猛力一揮,茶壺和茶碗全都乒乒乓乓的摔碎在地上。

  “呃……”芮雪及時避開,不過右手還是被灑出的熱茶給燙到。

  伊爾猛罕瞥見她的動作,俊臉上掠過一道掙扎,強忍著不去關心。“這兒不需要你來伺候,出去!”

  “我再去煮一壺。”她把右手藏進袖內。

  他繃緊臉孔,天人交戰著,最終還是克制不住,跨著大步上前,捉起芮雪的右手,果然手背都紅了。

  “你為什麼就是非要惹我生氣不可?來人!”在外頭的僕役進來了。“去把藥箱拿來!”

  芮雪輕搖螓首,因他稍稍透露的關懷而開心不已,受這點燙傷也是值得的。“沒關係,並不怎麼疼。”

  “你已經得到你想要的東西了,還要什麼?或者是無法忍受失寵的滋味?很不好受對不對?”伊爾猛罕不自覺地提高音量,主要是對自己的厭惡和惱火,因為這些話根本是自欺欺人,只會在口頭上威脅,卻起不了任何作用。“那麼你最好離我遠一點,別逼我讓你更難受。”

  “我不想要任何東西,只是想待在貝勒爺身邊。”芮雪昂起下巴,擠出了抹倔強的笑靨。“除非貝勒爺再把我軟禁在房裡,不准我踏出半步。”

  僕役進來了,將藥箱放在幾上,又退下去。

  他咬了咬牙,找出藥箱裡的紫雲膏,冷著臉幫她抹在燙到的手背上。“暫時別碰到水,你可以回房去了。”

  她瞅著他半晌,輕柔地說:“我再送一壺熱茶過來就回房。”

  聽見身後的門輕輕掩上,他支著額,緊緊地閉上眼。

  以為讓她當上福晉,嘗到失寵的滋味,可以享受報復的快感,結果……伊爾猛罕只覺得心中恨與愛拉扯得更嚴重,讓他幾欲發狂,不禁雙手抱住頭顱,想著必須在芮雪回來之前,再度武裝起自己……

  這到底是在懲罰誰?

  於是,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反覆上演,她靠近、他便趕人,不管他怎麼惡臉相向,芮雪總是一再地出現在他眼前。

  這又是在折磨誰?

  就連府裡的奴僕侍衛看得都很痛苦,卻也插不了手。

  “貝勒爺,慶親王府側福晉送來的那些賀禮……”總管清點過後,拿著禮單來到書房詢問。

  “把它退回慶親王府,不需要她送的賀禮。”不等話說完,伊爾猛罕直截了當的回絕了。

  “嗻。”他不用想也知道會是這樣。

  “另外讓人回一聲,往後福晉和慶親王府再也沒有瓜葛。”

  總管躬了身,退出門外,瞧見芮雪就在外頭,也聽到這段對話了,忍不住勸道:“福晉這會兒還是別進去,免得又惹貝勒爺生氣了。”

  “我寧可他生氣,也別憋在心裡。”她很看得開的。“如果挨幾句罵可以讓貝勒爺心裡痛快些,那也是值得的。”

  能做到這般地步,說她是別有目的,總管怎麼也不相信,可是也得主子想通才行。“那小的先下去了。”

  人一走,芮雪的臉色也黯了,不過馬上振作起來,不想被這點挫敗給打倒了,待門開了,迎接她的是怒目相視的俊臉。

  “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臉皮還真是厚。”他這樣冷嘲熱諷,就不信她還有臉來見他。

  芮雪畏縮了下,無法否認自己還是會受傷,不過依然往前走去。

  “貝勒爺又不是第一天知道我臉皮厚,這也算是我的優點,何況你現在氣我、恨我,所說的話我都不會放在心上,因為我知道那不是貝勒爺的本意,只要這麼想,心裡就會好過些。”

  “你……”他怒不可遏,卻又反駁不了。

  她噗哧一笑。“貝勒爺想不想知道什麼才會徹底打擊我,讓我完全死心?”

  伊爾猛罕瞪著她,不懂她為什麼還笑得出來,難道自己這麼對待她,她可以完全不在意?

  “如果貝勒爺為了證明自己不在意我,馬上有了側福晉,身邊又多了幾個小妾,那麼……保證再也不會被我煩了,我會躲得遠遠的,不會再來吵貝勒爺了。”芮雪笑得哀傷,卻是她心底的話。

  他哼笑一聲。“你是在警告我將來不能有側福晉,更不能有小妾?你以為你命令得了我?”

  “我的意思是若貝勒爺是真心喜愛對方,那麼我會盡力成全,也會放心,因為貝勒爺身邊有人伺候了。”她仍然笑著,除了梗塞的鼻音,還有眼底不時閃過的淚光。“我說完了……貝勒爺別待太久,早點休息。”

  芮雪開了門出去,怕再多待片刻,會當場痛哭失聲。

  好累……她好怕自己撐不下去,其實她也好想有人可以抱抱自己,安慰自己,她已經快不行了……可是只要貝勒爺對她還有一絲絲關心和不舍,就無法死心……

  回到冷冰冰的寢房,除了三餐有人送來,沒有婢女服侍,更沒有人發現火盆裡沒有炭了,這些芮雪都沒放在心上,以前在慶親王府裡也是這樣過日子,她不需要有人伺候……

  她只是不想被伊爾猛罕再這麼恨了,被恨的滋味是這麼痛徹心肺,真的痛得快喘不過氣來了。

  半個月後,外頭下著雪。

  依照傳統習俗,坤甯宮在這天大祭灶神,同時安設天、地神位,皇帝在神位前、灶君前撚香行禮,以迎新年福囍。

  “知道內奸是誰了?”祭灶典禮結束後,伊爾猛罕被拉到一旁說話。

  哈勒瑪“嗯”了一聲。“不過這事兒已經解決了,倒是你,明明就在自找苦吃,把人送得遠遠的就好,何必非擺在眼前不可,這會兒還讓她占了福晉的位子,真是讓人想不透……”

  沒聽見對方在說什麼,伊爾猛罕只是想到自己誤會芮雪了,因為惱她、恨她,所以才把洩密的罪名安到她身上去,他怎麼會變得這麼是非不分了?

  他分明是想讓自己有理由恨她,所以才故意誣衊她的。

  腦中浮起芮雪那天是如何信誓旦旦,寧可死也絕不會背叛自己,如今證實她不是內奸,對她的傷害卻已經造成了。

  “有沒有聽到我在說什麼?”哈勒瑪不滿地瞪眼。“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得失魂落魄、死氣沉沉的,這像什麼話?”

  他沒有反駁,也知道這話罵得好,為一個女人,他都快不認得自己了,不過還是得讓芮雪知道誤會她了,一事歸一事,不該把錯全都賴給她,至少在這件事上要還她清白,否則他豈不成了不辨是非的愚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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