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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撫著小女兒的辮子,她溫柔地說:“是啊,因為你的阿瑪雖然平時話很少,可是他真的很溫柔,對我很好,每天睡覺之前都會親自幫我抹藥,白天看到我有做不來的粗活,也都會悶不吭聲地伸手幫忙,有什麼好吃的也都會偷偷留給我,漸漸地,我愛上了你阿瑪,不只是因為他是皇帝指給我的丈夫。”

  “然後額娘就不想回家了?”烏蘭歪著腦袋,急切地問。

  知道她的小女兒開始懂得情愛了,她泛起慈愛的笑靨。“偶爾還是會想起北京城裡的親人,不過不會再像之前那麼難過,因為……我已經有一個家,那就是你阿瑪,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心裡這麼想之後,就有了歸屬,也就自然心安了。”

  “心安?”烏蘭還是不太懂。

  “因為愛你的阿瑪,就不會再旁徨迷惑,只要待在所愛的男人身邊,不管是在哪裡,都是我的家。”她說出自己的感受和小女兒分享。

  嘴裡重複著額娘的話,烏蘭似乎有些明白了。“有他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家……是啊,我從來沒有這麼想過,所以老是想要回到這裡……因為只認定這裡是我唯一的家……”

  “你有喜歡的人了。”不需要問,當額娘的總是能一眼就看得出來。

  “嗯,我現在都懂了,就算一輩子都無法再回到這片科爾沁草原,也不想再和他分開……”烏蘭用著比以往還要成熟、還要堅定的神情看著額娘。“我要去找他,然後親口告訴他,我願意一輩子都跟他在一起。”

  “我的小丫頭真的長大了……那就去吧!去追求自己的幸福,這才是蒙古女兒該有的勇氣。”雖然心裡有些不舍,但若是有個男人願意一生一世都疼愛她的女兒,才是最值得欣慰的。

  “謝謝額娘。”烏蘭不再困惑迷失,她知道自己的未來該怎麼走了。

  已經過了立春,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皇帝親政這四、五個月來,為了大展抱負、建功立業,每天召見王公大臣商討想要推行的政策,沒有一日歇息,兆敏自然也在其中,總是早上進宮,直到夕陽西下才回到府裡。

  換上了便袍,簡單地用過晚膳,兆敏便如往常一樣來到書房,重複看著這段日子從蒙古送來的信件,每一封都被他小心翼翼地收藏著,因為裡頭都是有關烏蘭的生活點滴,明知道該把安在她身旁的眼線撤了,可是兆敏就怕從此斷了兩人之間的關係,想要保有最後這麼一點點私心。

  兆敏把這些信看過一遍又一遍,知道烏蘭為了夭折的小羊而傷心流淚,為了親眼看到小馬出生,好幾個晚上都沒有睡好,也曾為了保護羊群,和草原上的狼群面對面,幸好其他人及時趕到,才沒有發生危險,雖然寫得很簡單扼要,還是讓他捏了一把冷汗。

  “王爺……”寶公公走進書房,將手上的信件呈給他,知道連著好些日子沒有信來,主子的心裡一定很難熬。“這是剛剛送到的。”

  “快給我!”兆敏掩不住眼底狂喜的光芒,接過信就馬上拆開來看。

  寶公公在一旁笑睇著主子急切的樣子,直到兆敏將信的內容看了一遍,露出凝重嚴厲的神情,也不禁跟著緊張。

  “是不是烏蘭格格又出了什麼事?”寶公公不安地問。

  “她從馬上摔下來……”兆敏俊臉一凜。“這已經是第二次了。”

  一聽,寶公公趕緊追問:“人有沒有怎樣?受傷了嗎?”

  兆敏想起三個多月前烏蘭也曾經從馬背上摔下來一次,右小腿還被石頭劃傷,流了不少血,當他收到信時,恨不得立刻前往蒙古一趟,可是又想起對烏蘭承諾過的話,除非她主動來找他,否則絕不會去見她,所以什麼也不能做,那種內心的折磨真的會讓人發狂。

  “這回倒是沒有受傷,不過騎的那匹馬就沒那麼幸運。”兆敏口氣沉重,知道烏蘭一定會很傷心。

  寶公公一臉不解。“烏蘭格格在蒙古出生長大,騎術應該很好才對,想要她從馬背上摔下來也不是簡單的事,記得上回是因為騎的馬受到突來的驚嚇才會失控,這回又是什麼?”

  “好像是因為馬正好踩進坑洞內,烏蘭才會摔下來……”兆敏將內容看了好幾遍,反覆琢磨。“所有的人都很意外那個地方為什麼會有坑洞,而且還刻意用厚厚的牧草來掩蓋,分明是存心要害人。”

  根據眼線事後調查的結果,也證明並不是意外,那麼上一次馬兒失控,莫非是同一人所為?兆敏在心中推敲地思忖。

  寶公公倒抽了一口氣。“難道是有人想要殺……不可能!烏蘭格格心地善良,不會跟人結仇的。”

  “只有等下一封信來才會知道了。”兆敏沉吟一下,若真是針對烏蘭而來,就怕還會有下一次,只是這等待的時間又該如何捱過去。

  “烏蘭格格吉人天相,一定不會有事的。”寶公公安撫地說。

  兆敏將信件收妥,從座椅上起身,走到書房外頭,仰頭看著天上缺了一角的明月,想著在遙遠的那一頭,烏蘭是否也跟他一樣正在看著它。

  “我也是這麼希望。”他說。

  為了等下一封信,兆敏的心像是懸在半空中,一面要為皇帝分憂解勞,一面又得承受相思之苦,只要想到都過了好幾個月,也許烏蘭已經漸漸把他淡忘了,在科爾沁有她最愛的草原,還有她最愛的親人、朋友,又怎麼會想念他這個自私的男人……他的胸口就會痛得幾乎無法呼吸,夜不成眠。

  終於在五天后,又收到信了。

  “王爺,信上怎麼說?”寶公公呈上茶水,湊上前問道。

  兆敏左手支著下顎,右手拿著信,钜細靡遺的看著上頭寫的調查結果,久久沒有出聲,寶公公也不敢追問,只能等候主子開口。

  “他說連著幾天暗中觀察和打聽,懷疑是一個跟烏蘭很親近的人下的手,不過沒有人相信會是『她』一手設計的……”看著信上所寫的人名,濃密的睫毛半掩著兆敏的瞳眸,卻無法完全擋住釋出的殺氣。“甚至連烏蘭都替『她』說話,還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這傻丫頭就是沒有一點防人之心。”

  寶公公可以想見主子的心情,一定很想去蒙古見烏蘭格格,更想將她帶在身邊保護,而不是坐在這裡乾著急。“皇上才剛親政沒多久,有很多大改革都需要仰仗王爺,是不會答應讓王爺在這時候離開北京城的。”

  “這點我自然清楚。”所以兆敏始終沒有開口跟皇帝提起,除了靠這些信件來獲知烏蘭的情況,什麼也不能做。

  他痛恨這樣的無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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