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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冬秀小心翼翼地拆開,取出裡頭的信紙,仔細檢查,確定沒有被動了手腳,才遞給他。“應該沒事,你看看寫些什麼。”

  於是,盛永瀾打開對折的信紙,一眼就認出是誰的字跡,倒是有些意外對方會突然派人送信來。

  “是誰寫的?”她也不便探身去看,只好開口問。

  過了半晌,他將信中的內容看了兩遍,眉頭也愈皺愈緊了。“是首輔瞿大人親筆所寫的……”

  “既然是首輔大人叫人送來的,何必這麼神秘?難道還怕人知道?”冬秀不禁納悶地問。

  盛永瀾朝她一哂。“真讓你說對了,確實不能讓人知道……”因為對方“預知”了些事,特地命人送信來提醒自己,好預做準備。“那次的意外,肇事的是他府裡的馬車,才想藉此還個人情。”

  “什麼意思?”她聽得一頭霧水。

  “冬秀,我接著要說的事相當重要,你要牢記在心……”

  見他如此慎重其事,冬秀馬上正襟危坐,用力頷首。“好,你說。”

  接下來,他們所有的談話都被屋外的雨聲給掩蓋,只有彼此才聽得見。

  五日後

  已經是未時了,冬秀看了看外頭的天色,心裡這麼想。

  她空著一塊白布,擦拭著手上的這把女劍,動作相當嫺熟,身邊的婢女卻是看得心驚肉跳。

  “夫人別傷了自己……”

  “夫人小心……”

  冬秀恍若未聞,只有拭劍才能讓她的心情平靜,對手即將發生的事,既然無法避免,那麼只有去面對它。

  “……相公如何肯定太子會查出靖兒跟他娘的事?”

  “首輔瞿大人有一種異于常人的天賦,他能在夢中預見將會發生的事,五日後的早朝,太子將會在大殿上揭發我窩藏趙家後人一事……”

  她凜著嬌顏,將劍身擦拭得更加光亮,在光線下反射出冰冷的鋒芒。

  就在這時,屋外傳來急促的奔跑和叫嚷聲。

  “夫人……夫人不好了……”一名奴才滿臉驚駭地來到門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太子帶著禁軍……說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前來捉拿周姨娘和靖少爺,還說連爺都……都被關進天牢了……”

  不待奴才說完,冬秀已經將劍身入鞘,握著它出去。

  儘管她在這五日裡頭已經做好各種準備,不過當這一刻真的來臨,還是讓冬秀氣憤難當,恨不得殺了始作俑者。

  這一路上,榮國府裡的奴僕們個個是人心惶惶,都不知發生何事,只能滿臉焦灼地看著她,而冬秀則是抿著嘴角,一語不發地走向目的地。

  當她來到前院,就見府裡的護衛們正如臨大敵的與前來的禁軍對峙。

  “夫人!”管事見到冬秀來了,心裡不免擔心她無法應付眼前的局面,偏偏主子據說已經被押進天車,只能焦急在心。

  冬秀深吸了口氣,握著手上的劍,走向為首的太子,儘管沒見過本人,不過從對方的穿著打扮,以及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不用問也知曉他是誰。

  “太子前來不知有何貴事?”她先禮後兵地問。

  終於抓到榮國公的把柄,太子可是得意非凡。“本太子是奉了皇上口諭,前來捉拿趙家後人,還不快把人交出來。”

  “這兒不是趙家,又哪來的趙家後人,太子該不會走錯地方了吧?”冬秀嬌嗤一聲。“送客。”

  太子沒想到她竟敢不從,高聲斥喝。“放肆!”

  “你才大膽!”她反唇相稽。“別忘了我的祖父是什麼人,我江家又替翻廷立下多大的汗馬功勞,皇上甚至還恩准過,除了他之外,可以不跪任何人,你也不過區區一個太子,少在我面前擺架子。”

  冬秀依照盛永瀾所教的,以江氏的身分,一舉將對方囂張的氣焰給壓了下去,看對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真是大快人心。

  “你……你……”太子不禁惱羞成怒。“本太子可是有人證能夠證明榮國公府裡的小妾周氏,就是七年前遭到滿門抄斬的趙家夫過門的媳婦兒,當年還懷了身孕,如今孩子也該有六、七歲大了,想不到他竟敢隱匿不報,還謊稱是自己的親生骨肉,蓄意包庇,簡直是欺君罔上”

  “周氏是我相公的小妾,她所生的孩子自然也是我相公的親生骨肉,又怎麼能說是蓄意包庇,又隱匿不報呢?”冬秀一陣搶白。“難道太子的小妾所生的孩子其實是別的男人的種?”可別怪她把話說得粗魯。

  太子頓時面色鐵青,索性來硬的。“你們還不進去抓人!”

  禁軍統領比了個手勢,要屬下跟著他走。

  “誰敢亂來!”冬秀唰地一聲,拔劍相向,就算只是做做樣子,也要把氣勢給擺出來。

  而她身後的護衛也同樣嚴陣以待,就是不讓任何人越雷池一步,雙方的情勢可說是一觸即發。

  見狀,太子大聲斥責。“你敢抗旨?”

  之前只聽說榮國公夫人不過是個驕縱任性、養尊處優的官家閨秀,親眼見到之後,還真不愧是擁有“天下第一大將軍”美名、死後還被追封為安慶侯的懷遠大將軍江達的孫女,之前那些對她的傳聞原來不過是以訛傳訛。

  冬秀一臉不為所懼。“有什麼話我自會到皇上跟前說去,太子不必在這兒大呼小叫,請在此稍候片刻,容我先回房梳妝打扮。”

  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走,讓太子當場氣得臉紅脖子粗的,自己何時受過這種窩囊氣,這筆賬他記下了。

  而在場的管事,以及一干奴僕和護衛,雖然早就知曉現在的夫人跟過去不太一樣,直到這一刻,才完全被冬秀的勇氣和氣勢給折服了,紛紛用敬佩的眼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待冬秀回到寢房,將劍擱在桌案上,雙手還不斷地顫抖著,不是恐懼,而是因為憤怒,要是這副身體是原來的,內力也還在的話,方才已經一劍殺了太子,甚至以太子為要挾,直接闖進天牢教人。

  “夫人……”婢女們都不知所措,個個嚇白了臉。

  冬秀緊閉了下眼,凜聲說道:“我要進宮!”就算是龍潭虎穴,她也要闖。

  就在婢女們取來命婦服飾,幫主子穿戴好了,周氏已經聞訊趕來,手上還牽著兒子,淚水盈眶地求見。

  “你們都出去!”她將婢女們趕到外頭,關上房門。

  周氏牽著兒子朝冬秀屈膝跪下,淚眼婆娑地說出埋藏多年的秘密。“夫人,靖兒便是……便是太子要找的人,請把咱們交出去,好救爺回來……”他們母子已經虧欠榮國公太多,不能讓他為此丟了性命。

  “這件事相公已經跟我提起過了,所以我更不能把你們交給太子。”冬秀看著一臉懵懂無知的靖兒,慌張地看著不停啜泣的娘,又看著自己,若她能自私一點,可以不去管別人的死活,只要救自己所愛的男人就好了。“你以為相公知道我這麼做就會高興嗎?他只會自責一輩子,更不會原諒我的。”

  “可是……”周氏已經亂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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