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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見了他會傷心,所以她才不想見他,偏偏他一點都不明白她的心。他以為這些日子忍著想見他的衝動,是件很容易的事嗎?為什麼不見他?是不敢見,怕見了會萬劫不復,怕心又會千瘡百孔啊!

  最近,他像是忘了她的存在一般,讓她只能品嘗被遺忘的苦澀。

  嫁進沐府的日子一天天逼近,她又覺得他不在她的面前出現,讓她就這麼嫁了也好、少見一次便少一次傷心。

  誰知他不來也罷,一來便是如此驚天動地。

  “害你流血,都是我不好。”沐祺瑛自貴著。

  “血已經不流了,不痛也不要緊,手不礙事。”發現自己拿他沒轍,紀蕪晴深深歎了口氣,無奈地問:“倒是你,不知道現在是大白天,如果讓人瞧見你像猴子一樣爬上樹頭,還摸進我的房間,會有多嚴重嗎?”

  他此刻所做的事,不管理由為何都是驚世駭俗。

  “那還不是你的錯。”沐祺瑛怨懟地看了她一眼。

  她以為他很樂意當猴子,想見未婚妻還得爬窗戶嗎?無論如何,打算離開紀府之前,他總得弄清楚她不見他的理由。

  “我的錯?”她錯愕。

  “是啊,如果你肯讓我走門,我還用爬樹走窗嗎?”沐祺瑛拉了張椅子挨在她的身旁坐下,狀似委屈埋怨,卻一派輕鬆的自己倒了杯茶喝。

  如果每回想見她都得如此費神,那他的身手得練得更矯健才行。

  “這算什麼道理?”紀蕪晴好氣又好笑。

  她說不見,他便該識相走人才是吧!

  “沒什麼道理,反正小綠說你不准我進樓下那個門,所以我乖乖爬樹進這個窗就是了。”沐祺瑛睨了被他撞開的窗戶一眼,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你——”

  “好了,別管我走門還是走窗,你為什麼不肯見我?”茶杯一放,沐祺瑛輕佻的神情已消失無蹤,臉色一正向她討答案。

  “我……”能說嗎?

  “怎麼樣?”他毫不放鬆地追問。

  “就要嫁人了,所以想一個人好好靜一靜。”閃開他的視線,紀蕪晴只能隨口給個答案,低下的眼眸裡淨是說不出的無奈。

  “只是這樣?”他狐疑。

  “只是這樣。”不然還能說怎樣?紀蕪晴雖笑著,卻有說不出的苦澀在心底,幾乎恨起他的無心無情,完全不明白她的心意。

  就如同他破窗而入的舉動,他自作主張闖入她的生命裡,造成殘缺錯誤,卻忘了修補。

  “只是這樣就好。”

  不全信,沐祺瑛仍點了點頭,以為她擔心會嫁得不好,忍不住對她保證:“放心,你嫁到沐家去,我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的。”

  而且,他絕對會好好疼她、寵她,愛她一輩子。

  畢竟為了得到紀蕪晴,他可是費了不少心神力氣,哪有娶到手反而不好好珍惜的道理。

  “我受委屈,你又怎麼能知道?”她為他的天真苦笑。

  一旦她嫁進沐府,沐府的家務事他豈管得著?就算他真的有心為她出頭,想為她這義妹抱不平,恐怕也使不上力。

  “那當然,只要你覺得難過一定要告訴我,如果有人敢背著我欺負你,我絕對會替你出氣,絕對不讓你受一丁點委屈。”

  一想到有人不要命敢欺負他的小娘子,沐祺瑛說得義憤填膺,根本忘了自己還沒對她坦白身份。

  反正,他不會容許任何人欺負她。

  望著他認真的神情,紀蕪晴突然想哭又想笑,百味雜陳。

  如果他像他說的這麼在乎她,為什麼不站出來阻止她嫁進沐府?

  只要他給她一句話,只要他捨得下好不容易擁有的榮華富貴,她可以拋棄一切跟他走,而不是聽著他如此信誓旦旦卻更難過。

  只要她嫁了,他們跟天人永隔沒有不同。

  是愚抑或是癡,他竟如此遲鈍。如果只是顧念兄妹情,他關心的話未免說太多了,她一點也不想聽,聽多了只會更傷心。

  “才幾天不見,你為什麼瘦這麼多?”瞥見她不濟的神色,沐祺瑛突然抓起她的手碗,將她從頭到腳審視一遍。

  一陣心悸,紀蕪晴不由得眼睛一閉。

  晶瑩的淚珠,就這麼從她臉龐兩側滑落下來。

  “蕪晴,快告訴我,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見她落淚,沐祺瑛心都慌了,急忙捧起她的臉蛋看個仔細,細細替她擦去不肯停的淚水,甚至以為她會變瘦是因為離家出走後調養不適,還懷疑她是不是病了。

  “我不想嫁。”張開眼睛,她顫顫吐出了四個字。

  望進他深邃的眸底,淚水不停不停湧出,她鼓足了勇氣,就這麼一次放縱自己宣洩對他的感情,渴望還有轉機。

  “不想嫁?”如雷轟頂,把沐祺瑛震得幾乎體無完膚。

  雙手緩緩地放開了她,他猛地退了好幾步,不願相信聽見的話。

  僅僅用四個字,她便把他的心狠狠捅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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