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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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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聶修快死了,那一刀雖然沒有要他的命,卻讓他從此失去了三分之一的心臟,如今他離死不遠,你不知道嗎?看著林甯全然的不解,陸向天忽然明白,聶修在做著與他一樣的事,寧願自己痛苦,卻不願道出真相,原來傻瓜不止他一個,他伸手撫住自己的胸口,雖然自己罪孽深重,但至少能成全他們吧。 “林寧,替我照顧小宣好嗎?”他的聲音低啞著,“讓她恨我,恨到她不再為我哭泣。”留戀的眼神盯著床上的歐陽宣久久不去,誰來拯救她呢? 歐陽宣連日的昏迷,她像只躲進殼裡的蝸牛,深深地隱藏了自己的心,自己的喜怒哀愁,用一張無表情的臉面對一切。 陸向天果然不再出現,他執意想讓歐陽宣恨他,用消失來躲避一切。 兩個人都在閃躲,而自己呢?好幾次,深夜自夢中驚醒,夢中滿身是血的聶修倒在地上,胸口心臟的地方插著匕首,明晃晃地,他在不住地叫著她的名字,一聲比一聲慘烈,手伸向空中想抓住她,卻只是徒勞,夢中她成了一個旁觀者,無論心再痛,再想沖上去扶起他,卻動不了,喊不出聲音,只能袖手旁觀,好可怕!這樣的噩夢做一次便已讓自己驚惶失措,而噩夢連連之下,林寧幾乎快崩潰。 陪歐陽宣住在醫院裡,她開始想很多事,想與聶修相處的每一天,想陸向天說出的那段過去,這才發現她對聶修有著太多的不瞭解,不瞭解他的過去,他心中所想,他的喜怒。她只是任性而堅持地只接受那個溫柔的聶修,冷漠的、無情的、憤怒的聶修她一概拒絕,不想過問。 是因為恨嗎?事到如今還恨他嗎?如果在知道他那段慘痛過去後,還固執地恨他,是不是太殘忍?他已背負太多,還要承受自己的恨是否不公平?她恨不起來,也許自始至終都未恨起來過,只是當時太不甘心,無法接受一切而已。 那他為什麼要把她推開?不做那個溫柔的聶修,連同對她的關心也一併收回?對她的關心?不對,他也許從未真正關心過她吧?是自己在一廂情願,自以為是,而他的心思自己從來沒有瞭解過啊。 聶修到底喜歡過她嗎?她從來都不知道。 枕邊的手機忽然振動起來,並沒有被嚇一跳,盯著上面的來電顯示上的號碼,很快地按下通話鍵。 “是你嗎,聶修?”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手機那頭沒人回答,就如前幾次那樣,總是這個號碼,接通後卻無人回答。 “回答我,為什麼不說話?我知道是你,那是你的號碼,你快說話!” 依然沒人回音,被接通的手機那頭,如同自己心中那片悲傷焦躁的陰霾,越是無聲,越是心慌意亂。他為什麼要打電話過來?為什麼又沉默不言?這些問題成了壓在心頭的巨石,一次次越來越重,近乎讓她崩潰。 然而,手機卻又毫無預兆地斷了,林寧坐起身,盯著手機桌面,半晌,一滴淚自她眼角滑落,無聲地滴在手機屏面上。 歐陽宣醒得很突然,當林寧拎著熱水瓶進來時,正好看到她撫著受傷的頭發呆。 “宣姐?!”林寧放下熱水瓶沖過去。 歐陽宣緩緩地轉頭,看著她,愣了好一會兒才道:“你是誰?” 小說中經常出現的玩笑發生在歐陽宣身上,她什麼都記不得了。 林寧呆呆地看著醫生替歐陽宣做檢查,不知道如何是好,只任眼淚不斷地掉下來。這樣的結果或許是最好的,不用自己多費口舌,不用陸向天刻意地讓宣姐恨他,不記得最好,可自己還是忍不住流淚,這樣太殘忍。 陸向天在下午時也出現在病房,林寧懷疑他這幾天一定躲在哪裡看著歐陽宣的一切,不然怎麼會在這時正好出現? 歐陽宣以同樣茫然的眼神看著陸向天,但只是一眼便不再看他,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似乎看到的只是個陌生人。原來愛到不惜以自殺來結束一切的人,現在卻只一眼便形同陌路。 林甯永遠都不會忘記陸向天那種萬念俱灰的絕望表情,她整個人被震住,這種表情她曾經見過,當自己知道一切,一巴掌狠狠打在聶修臉上的時候,他臉上也曾有過這種表情,一閃而過間自己並未放在心上,現在再次看到,體會陸向天痛苦的同時,自己的心也狠狠疼痛起來,聶修,她心裡低叫著。 陸向天好久才平靜下來。 “這樣最好,這樣最好……”他一直不停地念著這句話,臉上帶著苦澀的笑,望著近在咫尺卻形同陌路的歐陽宣。 林寧沉默不語,該說什麼呢?安慰只是徒勞,再不用刻意讓宣姐恨他,遺忘便是最殘忍卻最有效的方法。 “信不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陸向天低低地說,“早知如此,又何必相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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