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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一句話,」孫仲愚一口將咖啡喝完,「如果我讓你留下,你留嗎?」

  他的表情不是在開玩笑,林寧疑惑起來,她只是想離開,以為離開便可以解脫,但孫仲愚為什麼又要留住他?

  「你為什麼要留我?」她真的不明白。

  為什麼?不明白嗎?孫仲愚有些想笑,卻笑不出來。

  「林寧,」他的聲音中沒了調笑,「再問一次,我在你心中到底是什麼角色?」

  「是什麼?」她有些吃驚地重複他的話,不明白他為什麼變得這麼奇怪,想了想,「上司,是上司。」她如實回答。

  「是嗎?」閉上眼,絕望隱在眼中,果然是上司,自己在她的心中真的只是上司而已,「原來是這樣。」他竟然笑了,依然傾倒眾生,苦澀在嘴角泛起,卻將失望深深地隱藏。

  原來都是自己在一個人跳舞,他還來不及邀請舞伴,舞會就結束了,這樣的事居然會發生在他孫仲愚身上,失敗,真是太失敗了。

  他大笑出聲,站起身,望著窗外風景,久久。

  「我忽然想吃紅燒牛肉飯,林寧,替我去買吧,最後一次。」他說。

  林寧愣了愣,想說什麼,但看了他一會兒,還是走了出去。

  孫仲愚這才回過頭,臉上哪還有笑意?他看了林寧離開的方向很久,隱忍的情緒在體內擴張,擴張。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然而現在,他知道自己的表情一定很難看,非常難看。

  人走到辦公桌前,拉開抽屜,裡面只有一張紙,上面畫著一個叼著雪茄的男人,腦袋周圍分別圍繞著:炸彈、手槍、毒藥、尖刀。他拿起來,看著,然後一笑,將它撕碎,扔進紙簍。

  「我不抽雪茄,林寧,」他低低地說,「也許你畫的從來都不是我。」

  終於又回到了這個出生的城市,避開了市區一成不變的車水馬龍,林寧在鄉下的家中待了一個多月,她每天睡懶覺,幫母親種花,逗家裡的花貓玩,胡亂浪費著每天的時光,不去想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事情,一副很快樂的樣子。

  只是,這樣的日子她過得怡然自得,母親卻看不慣,一個二十多歲的女生沒有人要也就算了,還賴在家裡吃閒飯,所以快樂日子沒有過多久,就被轟出來,自謀生路。

  「唉!真是親情淡漠啊!」 吃掉香蕉船裡的最後一口香蕉,林寧忍不住再次感歎。

  「行了,別鬼叫了,」方若琪無奈搖頭,「林媽媽這也是為了你好。」

  「我知道,可人家還不想工作,還想玩一段時間。」本就是為了散心,或者說逃難才回來,卻還是被逼著受苦工作,她真是一點都提不起精神。

  「那就過段時間再找好了,你可以免費住我那兒,我們姐妹很久沒見了,有好多話要談。」

  「真的?免費?那再好不過。」這樣就不用每天在鄉下與市區之間來回跑,受奔波之苦。

  方若琪是林寧住在A區時的鄰居,從小一起玩到大,感情好得不能再好,只是五年前方家忽然遭受重大變故,方若琪也因此遠走英國,直到今年才回來。

  「這次回來,什麼時候再走?」咬著吸管,林甯看著方若琪越發美麗的臉。

  「還不知道,再說吧。」方若琪眼神閃了閃,隨即黯下來,似乎想說什麼,卻又轉開話題,「對了,你去原來我們住的A區看過嗎?那裡現在正在蓋高樓大廈,已完全沒有當時A區的樣子了,真可惜。」

  「還沒,不想去看,沒什麼好看的。」聽她說到A區,林寧的臉色馬上凝重起來。

  「你好像還在耿耿于懷,」方若琪拍拍她的手,「我離開時,A區還沒有涉及到官司,但我能體會自己的家園一朝之間就沒有的痛苦,只是林寧,一切都過去了,你現在也不是過得很好,況且……」

  說到這裡她停住,看手機上忽然發來的短信,看完笑道:「這位聶先生還真有毅力。」

  林寧一愣,「誰是聶先生?」

  「是一名律師,他現在正在召集A區的原66戶住家做原告,聽說準備替他們翻案,林媽媽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嗎?」

  林寧搖頭,眼神慌亂地閃著,拿著吸管的手輕輕發抖。

  「怎麼了,你?」看出她的異樣,方若琪有些奇怪地看著她。

  「他,是不是叫聶修?」

  「對,你認識他?」

  「不!」林寧馬上否認,「誰會認識他?」

  「這樣,那你幹嗎一副很緊張的樣子?」

  「誰緊張了,別胡說!」

  「好,好。」方若琪擺手,也不細究,看著短信,為難地說道,「怎麼辦?我目前不想打什麼官司,可這位聶先生卻執著得讓人有些不好拒絕。」她把消息刪除,抬頭看林甯時,正好看到她身後不遠處一個身材修長的黑衣男子走進路邊的一家小店,臉色一變,隨即抓起旁邊的包。

  「我先走了,晚上你就住我那吧。」說著也不管林寧是什麼反應,直接向那個黑衣男子出現的方向奔過去。

  「怎麼回事?」林寧坐在原地莫名其妙。

  與方若琪分了手,一個人漫無目的地亂走,一年多未歸,眼前的一切熟悉而陌生,她看著高樓、看著街上的廣告、看著行人、看著汽車的尾氣,覺得昏暈,喘不過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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