澀美人(3)_蔓林_學達書庫

三

　　「苑苑，不好意思，請你跑一趟學校，我女兒早上忘了帶水彩筆。」

　　「苑苑，不好意思，請你先下樓幫我占個停車位，我十分鐘後到。」

　　「苑苑，不好意思——」

　　她到底有完沒完呀！哪來這麼多的不好意思！

　　事實證明楊巧妮並不打算刁難她，她只是笑眯眯的、很有禮貌的請她當跑腿而已。

　　楊巧妮深知淩苑苑心軟的性格，她的好言請托使得淩苑苑想拒絕也開不了口，最後則變成——楊巧妮占盡便宜、淩苑苑吃盡悶虧。

　　唉，好慘。淩苑苑真不知自己每天是來公司上班還是來當跑腿的。楊巧妮現在對她可說是和顏悅色，但她卻寧可一切恢復原狀。像這種有目的的和顏悅色，不要也罷。

　　「絕不能讓事情就這麼發展下去，我得想個辦法才行。」

　　忙著嘀咕的雙唇隱隱顫抖，因為已經冷到「皮皮到」了——

　　「可惡，這是什麼鬼天氣呀！」淩苑苑拼命搓著雙手驅寒。「早上出門還是大太陽的，現在不過才十點就變天了，好冷好冷……」

　　入秋的天氣就像晚娘臉，說變就變，僅穿著薄襯衫的淩苑苑在寒風中猛打哆嗦。至於她為何非得站在寒風中不可——

　　「第三個抽屜沒有？那第二個還是沒有？嗯，不然你看左邊倒數第二個有沒有，趴趴熊！！對！就是它！就是有趴趴熊鑰匙圈的那一串鑰匙。」楊巧妮在電話彼端興奮的叫。「這把備份鑰匙太久沒使用，差點忘了放在哪呢。」

　　「現在鑰匙找到了，你要回來拿？」淩苑苑問。

　　「別開玩笑了，我只有三十分鐘的休息時間耶。」

　　楊巧妮從本周開始，必須回總公司接受在職進修課程。

　　「苑苑，我想——」

　　淩苑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我想請你幫我把鑰匙送過來，謝謝、謝謝喔。」

　　她就知道！人家還沒答應她就搶先說謝謝，楊巧妮真夠陰險的了。

　　一想到又要客串跑腿，淩苑苑真想把鑰匙扔進垃圾桶。

　　你忘了你妹妹今天會從南部上來找你……關我屁事！

　　你忘了自己要上課而無法陪你妹妹……又關我屁事！

　　你妹妹沒鑰匙進不了你家……關我屁事呀！

　　拒絕的話說不出口，那在心裡很沒氣質的發洩一下總可以吧。

　　「比起現在的笑面虎楊巧妮，我還是比較喜歡以前那個尖酸刻薄的楊巧妮。」沒好氣的淩苑苑碎碎念著、搭了三站捷運、走了一小段路來到翼東集團總部十五樓。

　　楊巧妮一見到她即發出了驚呼。

　　「哎喲，你手腳幹嘛這麼快啦！我再打電話回公司你已經出來了。」

　　「怎麼了？」

　　「我妹後來打我手機說她可以去公司拿，早知如此就不必害你白跑一趟了。」

　　淩苑苑只有一個感覺——不愧是姐妹，一樣欠扁！

　　「嗯，她應該就快到了。」楊巧妮低頭看看手錶、又抬頭對淩苑苑說。「穿黑色衣服、留中長髮、戴著一副細框眼鏡、身高比你矮」點、大約二＊O左右——記住了沒？快去吧。」

　　「去哪？」淩苑苑不解。

　　「當然是去樓下大門口等我妹、把鑰匙交給她呀！」

　　「我？我去！！」淩苑苑睜大眼睛、指著自己鼻尖。

　　「這裡又沒第三個人，不是你是誰？」楊巧妮笑呵呵的猛推她快走。「不好意思，又要麻煩你了，謝啦、謝啦，改天我買珍珠奶茶請你喝喔。」

　　強迫中獎是楊巧妮慣用的伎倆，淩苑苑完全無法招架。

　　「珍珠奶茶……哼，小氣鬼，這麼廉價的東西虧你還好意思說。」

　　大發牢騷的淩苑苑站在馬路旁，伸長脖子東張西望。

　　「起碼也請吃牛排嘛，雖然我一點也不想和你同桌吃飯——呼，好冷！」她雙手緊緊環抱著、兩排牙齒直打顫。

　　十分鐘過去了，楊巧妮的妹妹怎麼還不出現呀！

　　「不是說就快到了嗎？」淩苑苑皺眉，忙碌的眼睛四處搜尋著。

　　又過了十分鐘。

　　「搞什麼嘛！」淩苑苑有點生氣了。

　　都遲了二十分鐘叫「快到了」？這楊小妹未免也太沒時間觀念了吧。

　　眼裡望著來回穿梭的行人、耳邊充斥著隆隆引擎聲，冷風包圍下的大街依然喧囂沸騰——

　　淩苑苑不知自己還得等多久，她只知道楊小妹再不出現她就要感冒了啦！

　　怎麼可能——

　　霍子擎無法相信自己所看見的，眼前這一幕太教人錯愕，他完全呆住了。

　　那抹似真似幻的身影，本該是夢裡才有的情境啊……

　　當記憶的巨輪開始滾動，總會在錯亂的時空迷失方向，這一刻，霍子擎忘了自己是誰。

　　「停車！」

　　突如其來的吼聲嚇了司機一跳，連忙減速、靠邊停車。

　　霍子擎一推開車門即飛奔而去——

　　冷不防被人握住手臂的淩苑苑，大吃一驚。

　　這男人打哪兒冒出來的？他不只握她手臂，更將她一把拉進懷中，目不轉睛的凝視著她。那雙深邃明亮的黑眸，正形成一團巨大的磁場，緊緊吸引住淩苑苑，她全身都無法動彈了。

　　四周的噪音依舊，卻不再清晰，他們的靈魂仿佛一下子從優攘中抽離，共赴另一個謎樣般的世界——

　　淩苑苑覺得自己就快在他的熱情凝眸中窒息了。

　　然而，那份熱情卻也漸漸由濃轉淡、恢復冷靜。

　　他終於放開她。

　　「抱歉，我想我認錯人了。」

　　他低沉的嗓音適時打破了遐思，淩苑苑有著如夢初醒的錯覺。

　　「沒關係。」她扯動嘴角，勉強擠出笑容。

　　氣氛開始變得很不自然。

　　淩苑苑雖已別過頭，但她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仍停留在自己身上，少了熱情的目光或許不再咄咄逼人，卻也頗教淩苑苑尷尬。

　　她心跳加速、兩腮發燙，就算不去看他，這男人俊挺出色的臉孔還是硬霸著她腦袋不放。

　　霍子擎清楚知道，除了訝異和震撼，此刻的這一幕對他來說完全沒有意義，哪怕他不顧失態將這名陌生女子看上千百回，終究是毫無意義的——

　　臨走前，他注意到她細緻的五官依然僵硬、雙手一直緊緊交抱著，那像是畏縮的模樣令他心裡過意不去。

　　「我是不是嚇著你了？」霍子擎放柔聲問。

　　淩苑苑一怔。「沒、沒、沒……」唱片跳針差不多就像她現在這樣。

　　老天，她居然口吃了！就算十年沒見過俊男也不必興奮成這樣吧。

　　「今、今天好像蠻冷的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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