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萬淑女(19)_滿月

十九

　　「東西給我吧。」龍世傑面無表情，朝司機伸出手，拿過東西後，龍世傑交代小林：「你在車裡等。」說完，自顧自地往前走。

　　蘇婷婷趕緊跟著追上龍世傑。「欸，你又不知道我住幾樓。」

　　望著兩人的背影，司機有些駭然的抓著後腦勺。他真的是嚇到了，跟了龍世傑這麼多年，沒見過他幫哪個女生提東西，更別說送女生回家了，就算是他那個秘密情人白玲，也沒受過如此待遇。

　　這個蘇小姐到底是何許人物？

　　走進公寓大門，龍世傑才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住幾樓了吧？」沒等蘇婷婷回答他又說：「還有，我應該不必再向你介紹我的名字吧？你可以叫我龍先生，不過，我建議你私下的時候直接稱呼我的名字，因為我不希望你和我去參加祖父的生日宴會時還叫我『欸』。」

　　她是叫他「欸」嗎？蘇婷婷回想著。不過這不是重點，他真的要去她住的地方啊？

　　「我看……你還是把東西給我，我自己拿回家就好了。你大概從沒有爬過樓梯，我擔心你尊貴的腳會受不了。」叫一個上流社會的人來爬樓梯真是罪過。

　　龍世傑只回頭瞥她一眼，那眼神似是警告她別小覷了他。

　　完了！從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是不會放棄了。好吧，她認了。

　　「我先跟你講喔，和你高級的辦公室比起來，我住的地方只能算是小小貧民窟喔。」先讓他有個心理準備，希望他別嚇到了。

　　打開門，蘇婷婷搶先一步鑽進屋裡，只見她手忙腳亂撿拾著地板上的東西。

　　站在門口的龍世傑用目光巡視了屋內一圈，不到十坪大的空間，很快就看完了，看完只有一個心得──「你這是垃圾場吧？」

　　「你這是什麼態度？」蘇婷婷嘴裡抗議著，手上仍沒停止收拾房裡東一件西一件的衣物。

　　龍世傑考慮了幾秒才提起勇氣踏進屋裡，但從他緊皺的眉頭就知道，他對她居住品質的觀感。

　　「我這樣算是好的吧，雖然房子小了點，但住起來很舒服，冬暖夏涼、遮風蔽雨，房租又便宜，還可以煮個火鍋之類的……」

　　龍世傑看見她的鍋子了，像是被大火燒過一樣，鍋身一片漆黑。他低頭看了看地板之後才把手上的東西放下，接著又轉頭四處觀察──空間狹小、空氣不流通、亂七八糟的東西一堆、天花板是樓上漏水的污漬黴斑……

　　「我很懷疑你住在這種環境裡，竟然還可以健壯如牛。」他最後下結論。

　　「你不懂啦，我這裡要比外面好很多了，況且在惡劣的生存環境之下，可以培養堅強的抵抗力，不像你們這些溫室花朵，只要一出門就得戴氧氣罩，否則無法呼吸。」

　　龍世傑對她誇張的話抬了抬眉毛，然後目光落在她單人床頭櫃上一張照片。

　　雖然不是很清楚，但看得出是她和一個男子的合照，很親密的，兩個人勾肩搭背。他微一皺眉，眼光回到蘇婷婷臉上，她正一副靜候批評指教的表情。

　　忍住想問她照片中男人是不是她男朋友的衝動，他隨口說：「我想，你也沒地方放這些新玩具吧。」話指的是今晚買的裝備，心裡卻因為那張照片而有個疙瘩。

　　「對厚。」經他一提，蘇婷婷才煩惱地東張西望。雖然她的衣服不多，卻早塞滿一個一呎寬的尼龍衣櫥，就算再買個衣櫥也沒地方擺了，還有那七、八雙新鞋子該供在哪兒呢？

　　看她苦思半天，龍世傑忽然說：「我有間空房子，暫時借你住吧。不過有個條件，就是除了新買的衣物之外，所有舊的、原有的家當一件都不准帶過去。」

　　當然包括那張照片。

　　因為她既然要扮演他的女朋友，就不該露出任何破綻。

　　「什麼？」蘇婷婷睜著眼睛。不是為了他借房子給她住，而是他不准她帶自己的東西。「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今天晚上買的衣服能當睡衣穿嗎？」

　　他該不會要她下了班去吃個路邊攤，還得穿著那身衣服鞋子去吧？路邊攤老闆不把她當瘋子才怪。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既然要學習當個上流社會的人，就得從你的日常生活開始。所有家具我那邊都有，至於你一些其他必需的衣物，我會找人帶你去買。」買內衣就不需他親自出馬了。不過，看過她的身材，他也知道她該穿什麼尺寸、什麼型的內衣。

　　望著龍世傑嘴角隱隱的笑意，蘇婷婷根本不明白他心裡在想什麼。她只覺得這份差事對她的影響太大了，現在連她住什麼、穿什麼他都要干涉。

　　「我可不可以放棄那一百萬？」她試探地問。她是真的後悔了，早該知道天底下沒這麼好賺的錢。

　　「可以。」龍世傑回答得很乾脆，乾脆得令蘇婷婷嚇了一跳。不過，他接下來的話就嚇壞她了。

　　「你可以毀約，不過你可能沒注意合約上面有提到，如果你中途毀約導致我的權益受損，必須賠償我十倍的金額，一百萬的十倍，不多，剛好一千萬，你好好考慮一下吧。」龍世傑漫不經心地提醒她。

　　嗄？合約上真有這麼一條規定嗎？蘇婷婷四下轉頭想找出那張合約，卻一時不知從何找起，東西實在太多太亂了。

　　「學習做上流社會的人其實沒有很難，你可以把它當成是你人生難得的一次經驗，既來之則安之，好好Enjoy吧。明天我會讓子彥來幫你搬家。」說完，龍世傑瀟灑地轉身開門走了，讓蘇婷婷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

　　她只能對著他剛才站立的地方咬牙切齒。「可惡的龍世傑！簡直是專制又蠻橫的暴君嘛！」

　　然而，下一秒鐘她又忽然想──她幹麼這麼生氣？他提出來的意見雖然讓她覺得有點麻煩，事實上對她一點損失都沒有啊。

　　而且她幹麼真那麼聽話？他叫她不帶原來的東西她就真的不帶嗎？他又不會去一一檢查。

　　這麼一想，蘇婷婷的火氣漸漸消了。想到晚上和龍世傑一起做的事和說過的每句話，取而代之的是滿心的歡喜。

　　相處才會真正認識一個人，龍世傑比她想像中要好很多。

　　而走出蘇婷婷擁擠的麻雀窩之後，龍世傑的嘴角一直往上揚著，腦海中是蘇婷婷聽見要賠償一千萬時的錯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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