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掬心 | 上頁 下頁 |
| 二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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仰首飲盡杯中剩餘的水酒,他站起身,迎著風向深深吸了口氣,倚身靠向亭子的樑柱,見著一名清雅娉婷的女子,正由父王的隨從領著往這兒走來。 他心中多少有個底,這名女子應該就是秦雲錚了。 「雲錚拜見皇上、太子殿下。」 沒錯,是她。 不可否認,她確是生得清靈秀致,並且有著柔婉動人的好嗓音。 為什麼沒感覺?他自問著。 這名女子真的是世間難尋的美,真要與柳心棠相提並論也不失色,為何心潮就是起不了一絲漣漪? 他是真的很努力地想對她動心,就算只是當年第一眼為柳心棠震撼的萬分之一都好,但是為什麼他就像麻痹了一樣,什麼感覺都沒有? 「皇兒,看傻啦?」皇上見他失神的盯著人家瞧,自是想偏了他的心思,忍不住便取笑道。「你要她跪多久?還不快讓人家起來,要看往後多的是機會。」 朱允淮這才稍稍拉回神思,對著嬌容暈赧的秦雲錚說:「往後就是夫妻了,用不著多禮。」 「殿下的意思是?」秦雲錚又驚又羞,卻又不敢妄自揣測。 「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除非你不願意。」 「不,雲錚沒有……」在家從父,這道理她是清楚的,她的一切全憑父母作主,爹希望她嫁太子,而太子也願娶她,她又怎會有意見。 何況……太子是這般的清逸俊雅…… 她幾近于敬慕的,將他的形影悄悄記入心海。 柳心棠始終靜默無言地看著這一切,酸疼的心泛起苦味。 有什麼資格計較呢?她嘲弄地問著自己。 秦雲錚將是他名正言順的太子妃,要用仰慕的眼光看待自己的夫婿,她有什麼立場難受? 的確,秦雲錚是有股清雅飄逸的美感,很能讓男人失魂,她感覺得出這名女子溫婉似水的好性情,允淮正需要這樣的溫柔來撫平舊傷。她相信,假以時日,這名纖細嬌柔的女子定能打動他的心…… 這曾是她衷心所望,她該覺得欣慰,該為他高興,但是為什麼……心口揪得好緊,喘不過氣來……她好想痛哭一場! 她嫉妒秦雲錚,非常非常嫉妒! 嫉妒她能用著毫無顧忌的依戀眼光看著他,而自己卻不能。 嫉妒她能擁有他每個日日夜夜,而自己卻不能。 嫉妒她用不著壓抑對他的戀慕,而自己卻…… 她什麼都不能! 「你和父王聊聊,我下去走走。」與秦雲錚簡短的交談過後,他留下這一句。 柳心棠的目光悄悄追隨著他,她如今唯一剩下的也只有這個了。 他刻意避開人群,退到不惹人注目的角落,她心思細密地察覺到他不大對勁,眉心憂慮地經蹙。 是酒喝多了吧?他覺得頭好痛,昏昏沉沉的,胸口悶得難受。一手撐著牆垣,捂住翻絞的心口,痛苦地皺起眉。 重咳了兩聲,不適的感覺有如浪潮,一波波接踵而來,他閉上眼,無力地蹲下身。 身心的摧折早教他心力交瘁。 還介意什麼呢?生與死的界定太模糊,好或不好又能怎樣?他還需要再為誰保重嗎? 不了,什麼都沒必要了……在放掉以生命全心狂戀的女子之後,他沒什麼好執著了…… 殊不知,遠方一道幽淒的目光,是這般痛憐地凝望著他…… 一個月的時間逝如流水,一轉眼佳期已屆。 太子大婚,宮廷之內喜氣盈然,極盡奢華的籌辦下來,想不盛大隆重都不容易。 繁複的儀式一路進行下來,直到入了夜都還熱鬧滾滾,喜氣洋洋的紅光將整個皇宮映照得有如白晝。 然而,在喜氣之外,另一道早已被世人所遺忘的身形,卻是這麼孤寂淒涼── 「冠蓋滿京華,斯人獨憔悴……」她細細低吟,對著自己苦笑了聲。如今,她終於能明白這句話的涵義了。 那是難以言喻的蒼涼與悲哀! 這個時候允淮應該是在新房之內,擁抱他的妻子,共度溫存旖旎的洞房夜吧? 多可悲啊!他芙蓉帳暖,一室春宵,而她呢?卻只能流連舊地,在這默林之中,對著一池清泉落寞神傷。 今天,是他倆的生辰── 一樣的日子、一樣的時刻,卻有著全然迥異的意義。 對允淮而言,這代表的是另一次的重生與希望,但是對她而言,卻是沉入晦澀深淵,永劫不復的開始。 原來,她還是沒有自己所想像的堅強,本以為可以承受,然而真正面臨時,才發現那泣血錐心的狂痛,遠遠超過她所能承載,她太高估自己了! 你活該,柳心棠!這是你自找的,是你一手將他推到別人懷中,明明就不能沒有他,卻還故作瀟灑,欺騙了他,也欺騙了自己,你活該自作自受,怨不得誰! 這一刻,她只覺生不如死! 「允淮、允淮、允淮……」一顆又一顆的清淚逼落,她一遍遍哀喚,泣不成聲── 她好想、好想投入他懷中,哭出所有的悲屈,然而,卻再也不能了…… 漫漫人生,她該如何熬下去?! 「允淮──」抑不住泣血哀愴,她撕裂心扉地狂喊出聲! 雙燭在案,燃燒中的火光相映一室迷離清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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