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鴛鴦淚 | 上頁 下頁 |
| 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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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攏披風,一手拂向烙有淺吻余溫的臉龐,波潮狂湧的心情,再也難以原來清雲的推斷,真的一字不差,李琦確實對他有情! 他按住起伏不定的胸口,心亂得無法思考。 為何興不起半點的排斥或抗拒呢?他只是覺得迷惘,不知如何面對。 以往和她在一起,會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和與寧靜,像是飄蕩的心靈有所寄託,莫名而來的依屬感,他從沒去深思,只道他倆特別合得來,如此罷了。 而今──那契合共鳴的情感交流,竟是愛情嗎? 明明,靈兒已將他的心填得滿滿的,那麼如今,又為何會讓另一個人勾起迷亂? 他以為,他心心念念、惦著的都是靈兒那雙淘氣慧黠的靈眸;但李琦出現後,那雙清澄的明眸,每每在望著他時,就令他覺得心口泛起酸酸楚楚的疼,只是一雙眼而已呀,為何能挑起他這麼多不由自主的情緒呢? 誰能告訴他,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一道致命殺機破風而來,他機警地躍身避開,輕揚的披風在空中劃了道優雅的弧形,再歸於平寂。 「龔至堯,你還打算糾纏我到幾時?」疲倦的嗓音中,有著深沉的無奈。 「到你死!」躍窗而入的黑影,立於陰暗一角,忽明忽暗的燭火搖曳,在他身上映出詭冷沉晦的氣息。「到我死……」秋若塵喃喃重複,而後,意外地輕輕笑了。「你以為,你所做的與殺了我還有什麼分別?當我得知靈兒為了救我,不惜使用『燕雙飛』時,我就已經比死更痛苦了!不是只有你,才懂情深似海,我也有生死相許的女孩呀!而你卻間接奪走了我以生命珍視的女子。我不與你計較,是因為我明白,我所承受的,也曾是你最深的痛,我明白你的心情,但是我的心情呢?你曾經懂過嗎?」 「你只知窮追不捨,卻不曾想過,奪你所愛,非我所願啊!你一徑的認定我始亂終棄,逼死了許仙兒,從前我不辯解什麼,是尊重死者,但是今天,請你聽清楚!我從頭到尾都沒招惹過許仙兒,靈兒是我的最初,也是唯一至於閣下的未婚妻,我連一根手指都沒碰過,這樣夠清楚了嗎?」 龔至堯的表情有些許動搖。「你不該辜負仙兒,那麼她就不會互……」 「我有我的未婚妻,我摯情以待,這又何錯之有?你要我為許仙兒的情負責,那誰又來為我的靈兒負責?靈兒就活該被辜負嗎?請你將心比心、想想我的處境好嗎?我不是完人,我做不到盡善盡美,我只想全心全意去對待我所在乎的人,傷了你們,我很抱歉,但我無能為力!」 「今天說這些,不是想為自己辯解什麼,而是我累了!靈兒已經為此而付出了芳華生命,我檔盧再連累更多的人,也不想跟你動手,如果你還是想不透,我的命在此,要取便取,反正──失去靈兒,我也沒什麼好堅持了。」 突然決定與龔至堯說個明白,是為了什麼? 李琦,是吧?清雲那句──「她和靈兒一般,可以為你而死!」緊緊扣住了他的心扉,他不要歷史重演、不要李琦為他斷送生命,他怕,他──心會疼! 是以,長年恩怨,一朝了結,就算代價是生命,只要別再有人為他受苦,那就好。 龔至堯瞪視著他從容不迫的面容,雙手緊了又松、松了又緊,執著了多年,眼看就要達成,卻反而遲疑了。 是被他的深情所感動嗎?這個男人,並非他所以為的薄情郎,相反的,秋若塵與他一般,都是一名只為自己心愛的女人執著、眼裡只容得下一個女人的男子。 那麼,他又何錯之有呢? 咬了咬牙,龔至堯二話不說,旋身飛掠而去。 當一室再度回歸只有一人的空寂,秋若塵佇立原地,久久沒有反應。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然而,他的靈兒,卻再也回不來他的身邊──靠著冰冷的牆面,秋若塵閉上了酸澀的眼。 表哥在回避她!靈兒敏感地察覺到了。 對於她所有關懷的行止,他選擇了新局淡而遠之的疏離,不正面拒絕,卻也沒再如以往般坦然受下。 他終於開始嫌棄她了嗎? 她只能將滿懷的傷楚悲淒,全部掩飾在靈魂深處,不讓他察覺,強顏歡笑地面對他。 他厭棄她,無妨,反正這是她早料到的,她可以如他的願,不去煩擾他。但是暗地裡,只要不被他發現,偷偷地關心他,這樣可不可以呢? 這些,秋若塵不是沒發覺。為她,他首度心神大亂,她的一言一行,都扯疼了他的心,令他滿懷酸楚。 他在乎她……無法否認,就是莫名地在乎著,也因為這樣,他才會這般矛盾,他分不清這異樣的情愫,是否源于對靈兒的移情作用? 他不願背叛靈兒,拿她當靈兒的代替品,對李琦也不公平,他方寸大亂,真的不曉得該怎麼做才是對的。 仰望蒼穹,今晚又是黯淡無光的朔月,不知怎地,他一整晚心神不寧,掙扎了好久,才下定決心去看看她,不見她安好,今天一整夜他都無法安寧了。 才剛站起身,一聲杯盤破碎聲由門外傳來,他心下一驚,飛快拉開房門,視線由散了一地的糕餅移向癱倒在地面、冷汗涔涔的李琦。 「你怎──唔!」雙腿一軟,他蹲跪下身,一時生受不住劃過心扉的椎痛感。 是了,又到了這一日,他的靈兒受盡磨難、痛苦離世的日子,每月今日,無一倖免。 壓下疼楚,他抬眼望向她。「李琦,你沒事吧?」 「我……我……啊──」好前,好痛!像是每一寸肌膚狠狠地撕裂開來,血肉模糊的凌遲著,她幾欲昏厥。 秋若塵咬緊牙關靠向她。「你……撐著點,先進房再說。」 強撐起身子,他抱起她,步履有些凌亂地回到房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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