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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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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餘小明那傢伙別耍白目在哥面前提起。 朝陽起,又是一天的開始。 日月落,周而復始,日子只剩一成不變的輪回,有時,真不想睜開眼。 楊叔趙盯著天花板,無意識地放空自己。 剛開始那兩年,他睡得很少,若是醒得早了,都只能這樣數著壁紙的紋路,或是數窗外麻雀叫聲等時間流逝,不想因為自己而影響旁人的正常作息。 後來,漸漸有能力打理簡單的生活瑣事,不需仰仗旁人協助,花了一點時間,接受了現狀,卻發現世界依然在運轉,而他,已經跟不上運轉的速度。 人生的步伐,被困在這小小的、寂寞的輪椅中。 就像那一年的心動,短暫得來不及品嘗愛情滋味,便宣告夭折。 她還在往前走,而他,無法同步。 他讓自已學會理解、釋然,獨自咽下所有負面情緒,將那刺心的疼痛與難堪,深埋在記憶底層,永不開啟。 一年,又一年,原以為心早已麻木,不再期待、不再渴望。 現在才發現,原來心還沒死絕,還是會有渴求,還是會……感到寂寞。 輕歎口氣,他坐起身,熟練地將自己由床上移置到輪椅上,進浴室稍作洗漱,離開房門時,男助理已經等在門外,接手將輪椅推往餐廳。 早餐已經準備好,擱置在桌上。 家裡請了女管家,每天固定上班八小時,負責洗衣、三餐及打掃等家務瑣事,男肋理是方便近身協助他打理日常細節,包括出門接送這一類。 有人問他,為何不請看護? 他不需要,很早很早以前,就不再用看護了,尤其是女性看護。 用完早餐,助理在院前洗車,他坐在窗口,眺看窗外白雲。 今天的天,很藍。 「小李。」他喊了聲,助理立刻放下已進入最後打蠟程序的工作,快步奔來。「先生需要出門嗎?」 「……沒事。」 助理一臉困惑,等待他下一個吩咐。 「算了,你去幫我把報紙拿來。」隨意找了個事由打發過去,助理立刻取來報紙,等待著。 「……沒事了你忙吧。」 他其實,不見得有什麼事,只是想找個人聊聊罷了,即便是說說最近讓人丟臉的政治亂象也可以。 今天天空很藍喔!我們出去走走,曬曬陽光。 耳邊,彷佛又響起那道輕快而又充滿活力的聲音。 如果她在,應該就會這樣回應他吧!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幾乎沒再想起過。 與她在一起那段時間,很自在,甚至讓他產生錯覺,自己還是自由的,至少心很自由,她讓他覺得,自己的人生跟以前沒有什麼不同,只要有心,沒什麼能困住他。 可是,很短。 夢醒了。刻意不去回顧,是因為不想面對惆悵。 他沒有想到,她還會出現在他面前,勾起那些失落的美好片段,以及來不及實現的冀求。 阿魏說,這些年,他愈來愈寡言,有時真看不透他在想什麼。 其實,他什麼也沒想,就只是放空;寡言,是因為發現無話可說,不只是對家人,就連對這世界,他都已脫節太久,搭不上他們的話題了。 那種被放逐、被遺落,無邊無際的寂寞,究竟要到何時才能有盡頭? 所以,當仲齊提及,是否該考慮找個對象穩定下來?身邊有個人照顧他,大家也比較放心,阿魏被公推出來當說客,纏了他兩個月,他無可無不可地點頭了。 但其實,他真不想要的事,誰能勉強?潛意識裡,他還是有期盼的,仲齊哥怕是也看穿了幾分吧? 他想要……有個人陪。 不一定要有那些不切實際的瑰麗情思,只是平實的相陪,有個人,願意跟他說說話,在這漫漫無際的人生路上,與他一起走到最後。 沉寂了多年的心湖,再度泛起渴求的漣漪,她怎麼想,他已經不在乎了,兩個人綁在一起一輩子,很多時候並不是因為那些虛無縹緲的夢幻色彩,而是因為身上有對方所渴求的事物。 她想要什麼,他還不清楚,但是自己要什麼,他很清楚,也確定,她能給。於是,他取來手機,在家人欄位中找到屬於弟弟的那支號碼,撥出電話才響兩聲,立刻被接起。 「哥,怎麼了?」 「沒事。」聽出對方刻意壓低音量,警覺地問:「你在做什麼?」 「開會啊。那不重要啦,你要找弟弟我聊天喔?真是受寵若驚,我就知道我在老哥心中的地位是不一樣的一一」 話還沒說完,手機被土匪搶走,另一頭換成楊仲齊的聲音。「叔趙,怎麼了?」 「不是什麼急事,你們先開會,忙完再撥個電話給我。」 「只是一個小會議,不重要。」即使美國總統在座,都不重要。 幾乎所有高級主管整齊劃一地將目光投來,楊仲齊依然面不改色,用唇語說了一一「休息十分鐘」後,拿著手機到窗邊,接續道:「先說說你的事。」 「只是想跟阿魏要昭明的聯絡方式。」 兩家是姻親,小堂妹嫁給余家長子之後,阿魏難得找到跟他同一款死人德性的。兩人可說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他跟餘家並沒有那麼熟,正確來說,他其實連自己的家人都快要覺得陌生了,除去固定的家族聚會,與親人的互動都少得可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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