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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過後幾天,邵雲開打電話給她,聽她壓低了嗓說:「我哥在家。」

  「嗯。」所以呢?她哥在家,為什麼要遮遮掩掩?

  「我們晚一點要出去吃飯——」

  另一頭沒應聲,她嗅出風向不對,小心翼翼問:「雲開,你在生氣嗎?」

  他未及響應,小女孩聲音透過話筒傳了過來:「姑姑你好了沒?要出門了。」

  「沒事,你去吧。」

  「那,我掛了?」

  另一頭斷了訊。他沒再貿然打擾,即便當下想問:你的家宴,我不能參與嗎?

  他默默擱下手機,那種一晚連撥三通的衝動與唐突,他這輩子也只做得出那麼一次,多了只會惹人厭煩。

  她若不願被打擾,那他就不打擾。

  那個週末,他應邀去吃前同事的喜酒,一度猶豫要不要約她一起,又因兩人現階段隱晦不明的關係,婚禮一事太敏感而作罷。

  未料,當天獨自前去,在接待處送禮金時,仍是遇上了她。

  「你怎麼在這裡?」倒是餘善舞,率先問了出來。

  這句話應該是他問吧?

  「新郎是我學弟。」

  「對呴,醫學圈是你的主場。」新郎任職的醫院又是他的前東家,他會出現在這裡一點都不奇怪,是她比較奇怪才對。

  「我好像走到哪都能看到你。」偶爾接個演講、吃一次喜酒,都能遇上。

  「我沒有跟蹤你喔!」她趕緊澄清,「我是幫二嫂跑腿送禮金。」新娘的父親和二嫂家有穩定的生意來往,這種交情就是人不必到,禮金有到就不算失禮。

  「既然都來了,吃點東西再走。」

  「咦?這樣不好吧?」這裡她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進去多奇怪啊。

  「沒什麼不好的。」他自然而然牽起她的手往宴客廳走,一副就是「有我在,我罩你」的姿態。

  她微微笑,任他拉著走。

  「雲開,這裡——」一桌坐了半滿的男人向他招了招手,他拉著她過去,對方看了一眼他們交握的手,滿眼笑意。「攜伴啊?昨天不是才說要一個人來?」

  「我們是在門口遇到。」完全淡定地她拉椅子,在預留的位置落座。

  「我是來幫家人送禮金的。」她接著補充。

  「喔——」對方拉長尾音應了聲。「只是在門口送個禮金就被你拐來了?」

  邵雲開完全不理會老同事的調侃,動手幫她張羅餐具,同桌的人好意倒了紅酒遞來,被他婉拒。

  「謝謝,她不能喝酒。」然後替她倒果汁、

  「你也太霸道了吧?人家又沒有說不要?」這可一點都不像沒深交的樣子。

  「要喝,回家喝。」他轉頭,對她說。在家人面前,要怎麼喝他都不會阻止她。

  「好。」她溫馴點頭,完全沒有異議。

  這不叫霸道。真正的霸道是只站在自己的立場,做自以為是的強勢規範,而他是基於對她的瞭解,做認為對她最好的折衷方案,他也為了這個選擇陪著她滴酒不沾。

  她很清楚自己幾兩重,這種酒量半杯下肚,就會開始鬧笑話了,她可不想第一次見面就在雲開的朋友面前發酒瘋。

  「這麼乖,可以交來當女朋友了。」朋友們知道他目前單身,有意無意地敲邊鼓,女方聽了,竟也只是淺笑,沒出言澄清。

  開席後,氣氛逐漸熱絡,大夥也都聊開了,畢竟都是待醫療圈的,話題本能還是離不開醫療信息的交流,而這是餘善舞不瞭解、也插不上嘴的領城。

  大多時候,她只是靜靜地聽。

  儘管如此,他也並沒有將她晾在一旁,席間不時地為她布菜、剝蝦,照拂周全,讓她始終都能感覺到,他是惦記著她的。

  話題聊到一個段落,又繞回到私生活。「是說,你現在真的沒有對象?」

  邵雲開夾菜的手一頓,考慮了數秒才慢吞吞回復:「沒有。」

  「不是我要說,你也太清心寡欲了吧?活到快四十歲,居然只交過若嬙一個——喔,對,還有一個隻交一年、連見都沒機會見到就分了的前女友,然後好像就沒了?」以邵雲開的條件,這樣的感情紀錄,也未免單薄得可憐,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多乏人問津咧!

  於是,各種猜測紛紛出籠——

  「你不會是恐婚吧?」畢竟和呂若嬙分開時,那漫天流言傳的是不怎麼好聽,他若從此懼婚,倒也不奇怪。

  「想太多。」

  「不然?」

  「就沒有人要嫁。」

  「怎麼可能?你邵雲開耶!」前景看好、身價無限的優質單身漢耶!

  「怎麼不可能?我也是會求婚被拒。」

  這句話很明顯有針對意味。餘善舞氣很虛,不敢搭腔。

  「哪個女人這麼沒眼光?!」

  就在你眼前。

  她捧著中箭的心,默默埋頭努力加餐飯。

  邵雲開似有若無地掃她一眼。「或許是我還不足以讓她想不顧一切,將終身託付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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