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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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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走了之後,餘妃也顯得意興闌珊,以前最愛滿屋子追著他跑,現在則是懶懶的,不大愛動了。 一日,看見它又鑽又竄,拖出一團布料,先是前足踩上去,接著把自己整團窩上去——那是他留在這裡的衣物,上面還有他的味道。 她才終於明白——「原來,你是在跟我爭寵。」 連寵物都那麼喜歡他,不能習慣沒有他的日子。 她摸摸兔毛,一下又一下地安撫,告訴它、也告訴自己:「沒有關係,再過一陣子就好了。」感覺曾慢慢淡掉,她也會重新適應他未出現以前的生活。 他走之後的半年,她去兄嫂家串門子,離開時,在電梯口遇上剛回來的趙之寒。 不知哪來的濁動,她脫口便道:「我喜歡你。」 對方步履頓,回眸看她。 於是她鼓起勇氣,把擱在心裡許久、卻始終沒能說出口的話,一口氣全說了。 她喜歡他,是一見鍾情,可是認識得太晚,他身邊已經有人,她連說出口,都不能。 幾次午夜夢回也曾想過,如果她能更早遇上他、如果他身邊沒有江晚照,他們之間會不會有一點可能? 但想像也只能是想像,只是在心底徒留一聲聲歎息,一個個畫不完整的句號。 對方安安靜靜地聽完、理解、然後道謝。 謝謝她曾經付出的真心,以及情有獨鍾。 「不客氣。」她終於把話說完了,彷佛也擱下這麼多年來的心事,心情竟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走出大樓時,迎著燦燦陽光,將那段曾經酸甜交織的愛戀心情,遠遠拋諸身後,從此,再不回顧。 邵雲開說的對,那部沒看完的電影,她找時間看完了,然後就是—— 「喔,原來是這樣啊。」,淡淡地放下,沒有懸念了。 而後,二嫂幾次探問她的意思,想不想多認識一些人? 她聽得懂,覺得多方嘗試也無不可。二嫂介紹的人自然不會太差,可是吃過幾次飯,都不來電。 女人的青春,容不得蹉跎,她當然知道。偏偏感情這種事,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勉強不來,她自認這一點她還滿有個性的,她如果要,至少那個人得觸動得了她,一些些也好,就像當初的邵雲開,她不會為了戀愛而戀愛,為結婚而結婚。 她沒感覺,一丁點也沒有,反而愈來愈常想起,已從生命中退席的那個人,想起交往過程的點點滴滴。 她總是想起,他倚坐在窗前,低眉斂眼,有時看書,有時看雲,那渾然天成的氣質,格外順她的眼。 偶爾也想起,她生病時,他替她熬一碗粥,耐著性子攪拌、熬煮岀濃稠綿密、入口即化的口感。他向來如此,做任何事都認真專一,無論是熬一碗弱、養一隻寵物、或愛一個人。 最常想起的,是他每次放餘妃岀冷宮時,都先跟它約定好楚河漢界,慎重握一下餘妃的小爪子:「說好了,君子協定。」 但是餘妃每次都破壞協議,把他逼得無路可退,弱弱地抗議:「你不是君子——」 她每每被逗得好樂。 最後的結果永遠是他放棄掙扎,一臉心如死灰,放任餘妃囂張越界,趴到他腿上占地為王。這一幕,最常出現在她夢中。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她還是沒有習慣,生命中沒有他,總是一個不留神,便回頭找尋他的身影,也依然會習慣性地,撥打那支電話。 昨天又吃了一頓相親飯,那個男的聲音好像你,我一直拼命找話題跟他聊,可惜他不太愛說話。二嫂事後問了我,以為我對他有興趣,可是我已經連他的長相都想不起來了。 雲開,你好嗎?我不好,感冒了,可以開放點餐嗎? 雲開,你在做什麼?我無聊,陪我說說話。 愈來愈高的回憶頻率,愈來愈多的思念,愈來愈深的疼楚,她在無法喘息的心痛之間,點滴領悟……原來,她是愛他的。 打初識時,她對他就很上心,只是那個時候,在他前頭還擱著一個趙之寒,她沒能看見擺在後頭的他,直到真正放下了對暗戀的懸念,才發現,他早已在她心房,存在許久。 一通又一通無法被讀取的語音消息,隨著存取期限一天天被洗掉,如同這一縷一縷的思念,再也傳不到他耳裡,但她還是一次又一次留言。 雲開,你在哪裡,我找不到你…… 雲開,我好想你…… 可不可以告訴我,要怎麼樣才可以忘記你? 雲開,我愛你。 對不起,遲了這麼久才發現。 對不起,在你不需要了之後,才來對你說這句話。 原來,他在生命中,早已不可取代 §第十二章 六度分隔 一年,一年,再一年。她足足挨過了三個沒有邵雲開的年頭。 她還是沒有談戀愛、沒有忘掉前男友、工作也依然不上不下, 女人混到像她這樣,據說挺失敗的,轉眼坐三望四,要說生孩子也不大生得出來,沒什麼挑人的本錢了。 男人到這年紀,大多是二婚,想找個伴的,沒心情跟你風花雪月,而年紀比她小、還有心思風花雪月的,也不會選擇她這樣的對象。 想想,也真的挺尷尬的,活到快四十歲了,依然一事無成,愛情,沒有;婚煙,沒有;孩子,沒有;工作成就,也沒有,吃不飽,餓不死而已。 差不多了,別挑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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