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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第五章

  陸府大廳,陸母端坐首席,神情肅穆。唐琬戰戰兢兢走上前去,捧著託盤跪地,畢恭畢敬地喚了聲不苟言笑、目光寒似三尺冰雪的陸母。“娘,請用茶。”

  陸母冷冷掃了她一眼,不言不語,既不接過茶,也不給唐琬一點指示。

  “娘!”唐琬又喚了聲。

  陸母依然不理不睬。

  唐琬難堪地咬住下唇,呆呆跪立著,進退維谷。

  她知道婆婆有意刁難她,她和陸遊結婚近三年,陸母從來就沒給過她好臉色看,但是為了不使陸遊難過,她從不曾對陸遊抱怨過——雖然陸遊早已心知肚明。

  成親之前,她知悉父親唐閎與姑姑——也就是她現在的婆婆、陸游的母親感情不合,雖為手足,感情卻比陌路人更淡,即使見著了面,不是明爭暗鬥就是冷嘲熱諷,陸母甚至明白地對她說:“若是有點骨氣,就別對務觀勾搭不清!”

  明知她下嫁陸家必然受苦,她卻不顧父親苦口婆心的勸阻,執意為自己的愛情奮戰到底,只要能和陸遊廝守在一起,任何苦她都願意忍受,她告訴父親,就算到死,她依然不悔。

  唐閎被女兒的深情感動,儘管再不舍,也只得尊重女兒的決定。

  而陸母,深知兒子對唐琬付出的深情,不娶唐琬,他定不死心,迫於無奈才點頭應允,況且男人三妻四妾實屬平常,唐琬入門後,她可教兒子納妾,冷落唐琬。換言之,她從未打心底接納唐琬這門媳婦,一切實屬權宜之計。

  但她完全沒料到兒子竟這般死心塌地、全心全意地愛著唐琬,不但拒絕了她提出的納妾建議,更為了唐琬數度差點傷了母子情份。

  也因此,她對唐琬是新仇加舊恨,誓難兩立。

  上一代的恩怨,唐琬深覺無奈,卻無力改變,只有更加小心翼翼,盼能使婆婆對她改觀,不消說,陸母加諸在她身上的冷嘲熱諷,她自是逆來順受,任何羞辱她照單全收,委屈悄悄往心底藏。終於,陸母覺得讓媳婦罰跪得夠久了,打算接過茶來,此時唐琬的雙膝早已跪得又痛又麻,而茶,也早涼了。

  “唐琬!”陸母忿忿將瓷杯往託盤重重一放,怒道:“你是何居心?若不願對我低聲下氣,大可收拾細軟回你父親那兒,我們陸家人絕不攔你!你何必心有怨戀,讓我喝這冰冷的茶水!?”

  這就是她的目的!逼她回娘家。

  唐琬忍住在眼眶打轉的淚,連忙致歉賠罪。“是媳婦疏忽,我這就去沖杯熱水。”

  唐琬不敢怠慢,急急泡了杯熱水呈上。

  孰料,陸母杯沿才碰上唇,立即驚叫一聲:“唉呀!好燙。”

  接著,清脆的瓷器碎裂聲響起,茶水濺了一地。

  “你做的好事!”陸母喝斥,怒不可遏。

  唐琬咬著唇,不敢辯駁。

  就在這氣氛凝肅、一觸即發的當口,陸遊適巧踏入大廳,很快地,他就發現苗頭不大對,忙上前扶起唐琬。“琬兒,怎麼了?”然後才恭敬地喚了聲:“娘。”

  陸游對唐琬的重視及心疼,更加深陸母的怒氣。兒子一回來,首先注意的竟是妻子,身為母親的心情能好到哪去?

  “你娶的好妻子!”陸母忿而怒摑唐琬,唐琬不防,整個人往後退了兩步,陸遊心如刀割,不假思索地上前扶住她,而此舉看在陸母眼裡,無非是當成兒子維護唐琬,與她對立,更是令她怒火高張。“娘,琬兒若是做錯什麼,請您見諒,別與她計較。”陸遊心疼地擁住唐琬,代為求情。

  “你!”陸母咬牙,臉色鐵青。“好!好個娶妻為妻子!務觀,你果然『孝順』!!”

  “娘——”陸遊痛楚地叫著,左右為難。

  唐琬立刻離開陸遊的懷抱,以免再觸怒陸母。“娘,是媳婦的錯,媳婦甘心受罰。”

  陸游望著唐琬柔弱纖細的身子,心頓時揪得好緊。

  陸母淩厲地望了她一眼,冷聲對陸遊說:“我要你休了她。”

  唐琬乍聞此言,身子微顫了顫,慘白的小臉教陸遊看了痛憐不已。

  “娘,這……”事母至孝的陸遊不敢拂逆母親,但要他割捨唐琬——痛徹心扉呀!“是琬兒對不起你。”

  “琬兒……”他心中一片酸楚,為他這個善解人意的妻子心疼不已。

  “別為我擔心,我承受得住的。”她反倒安慰起陸遊來。“只是娘那兒……”

  “只要我堅持不休妻,娘拿不出理由也只能作罷了。”他輕撫過她含憂的黛眉,深情地承諾著。“我不會拋下你的。”

  “務觀!”

  他們緊緊相擁著,濃濃的情意盡在不言中。

  隔日,陸母喚來陸游與唐琬,堅持昨日未完的話題,不容二人逃避。

  “務觀,你昨日說若無名目絕不休妻,今日,為娘為你提出休妻的理由。”

  “娘!”陸遊感到心慌,不知母親想了何種罪名加諸唐琬身上,他下意識將手伸到桌下,握住唐琬冰冷的小手,藉以傳遞溫暖,給予無盡支持。

  “務觀,你且一旁聽著。”陸母目光如炬地盯著唐琬。“你說,七出第一條是什麼?”

  唐琬臉色死白,顫聲回答:“無……無子。”

  “你與務觀完婚二年有餘,至今仍無所出,首條你就犯了,還有何話說?”陸母咄咄逼人。

  “我……媳婦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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