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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最後一次!這真的是最後一次!耿靖懷暗暗告訴自己。

  他實在很不想聽到她的聲音,偏偏她那張嘴就是存心惹他發火,聒聒噪噪的,聽了心更煩!

  然而,每過幾分鐘,她又——

  「吃這麼快幹麼?想快點擺脫我也用不著這樣,反正同一個屋簷下,你躲不開的。」

  他當作沒聽到,決定說什麼都不理她。

  「是本姑娘長得太礙眼,還是我煮的食物太好吃?瞧你,臉都快埋進飯堆裡了……」

  真的是夠了!

  「常、語、歡!」

  她眨眨眼。「我又沒說錯什麼。」

  「有時間在我面前扮白癡,怎麼不去『承歡膝下』?」搬到這來安慰父親?呵,說得可好聽,他只知道他被她惹得快瘋了!

  常語歡裝作聽不懂他的諷刺,一本正經的解釋了起來。「嗯,這種事基本上是急不來的,我們父女還需要一點時間去重新培養感情,你就別太為我們擔心了……喂,你去哪,你飯還沒吃完耶……」

  耿靖懷頭也沒回,轉身就往樓上走。

  「說走就走,招呼也不打一聲,真沒禮貌……」自言似的咕噥聲,「剛好」足以讓他聽個一清二楚。

  直到他消失在樓梯轉角,她斂去臉上掛得極累的牽強笑意,終於流露淺淺的落寞。

  §第七章

  「說什麼都沒用,我是不會把妍妍的日記交給你的,不服氣你咬我啊!」

  然後沒多久樓上沒意外的響起重重的關門聲,為這一回的不歡而散畫下句點。

  相似的景況在杜家日日上演,每一回的衝突爭端,多半都是為了杜心妍。

  這樣的情形,看得杜承霖憂心不已,一度自問:他錯了嗎?硬將他們湊成對,到時受苦的會是誰?

  也許,他該找歡歡好好談談了,他真的不希望看到惟一僅剩的女兒再受到傷害。

  夜,很深了,承載著太多愁緒的常語歡卻無法入眠,總在入夜之後,默默的望著他的睡容。

  這幾乎成了習慣,不看看他、碰碰他,心就無法踏實。

  有時,指尖感受著他的體溫,覺得他們靠得是如此的近,但心,卻又有如天南地北,離得好遙遠,然後她就會無聲地在心底問他。「到底要我怎麼做,你的心才肯讓我收容呢?告訴我好嗎?不論怎麼困難我都會試著辦到,只要你願意給我愛你的機會……」

  每每見著他連入了睡,眉心都還是凝著深鬱,她的心就好難受。

  她並不怪他冷漠無禮的態度,因為她知道他心中承載的悲苦,所以她甘心提供他一個宣洩的管道,如果恨她,能讓他好過些,平衡心裡的痛,讓他有活下去的目標,那麼她一點也不介意他有多恨她,真的!

  憐惜的指尖輕輕撫過他愁蹙的眉宇,這幾乎成她每日的潛意識動作,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可以不必壓抑真正的感覺,放任自己再無顧忌的凝望他,釋放出所有的柔情依戀。

  「晚安,願你有個寧靜的夜晚。」不再期望他有好夢,心知那不可能,只但願他今晚過得平靜。

  如來時一般,她無聲無息的退出他房外,不經意的視線,對上了樓梯旁若有所思的杜承霖。

  「爸……」她呐呐地低喚。

  「歡歡,你明明是喜歡他的。」

  「我從來就沒否認啊!」聲音幹乾澀澀地。

  杜承霖一時沉不住氣,質問道:「那你為什麼——」

  「我也知道老是招惹他,他一定很氣我,但是爸,你又不是不知道現在的情況,我還有選擇的餘地嗎?」

  杜承霖不解。「這算欲擒故縱嗎?」

  常語歡苦笑,反過來幽了自己一默。「謝謝爸的提醒,回頭我會好好研讀三十六計的。」

  「歡歡,你還有心情說笑!」

  「爸,你別替我擔心,我懂得怎麼保護自己,不會讓自己受到傷害的。」其實,她一點把握也沒有,但是為了安撫父親,她還是這麼承諾著。

  「是嗎?」

  「相信我嘛!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妍妍也曾這麼對他說過,可是生平第一次讓他失望,卻是這麼地痛徹心扉……

  「歡歡,答應爸爸,如果太勉強,那就別過度執著,要放得開,才不會傷了自己。」

  「我懂。」卻不確定,是否做得到……

  感情的泥淖,只會愈陷愈深,誰又能全身而退?

  她滿心悽惶,不曉得這條一廂情願的感情走到盡頭,所換來的會不會是一個輸盡一切、遍體鱗傷的她?

  「常、語、歡!」一聲狂吼響起,緊接著房門被人夾帶著磅礴的怒氣——「砰」地一聲推了開來!

  正專心埋首在書桌前的常語歡差點兒驚跳起來。

  「喂,姓耿的,你對我不溫柔也就算了,別連我的門都虐待好不好?」國民禮儀沒學過的傢伙!

  「你少給我打哈哈!常語歡,你什麼意思?」

  瞧他一副興師問罪的姿態,常語歡疑惑地眨眨眼。「我又哪裡得罪你了?」

  「你做了什麼,你心裡清楚!」一份刊物重重地甩到她桌前。「這是什麼?你說啊!」

  這會兒常語歡終於領悟他發的是什麼脾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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