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分心 | 上頁 下頁 |
| 十一 |
|
|
|
「咳、咳!我很不想當殺風景的飛利浦,但是你們知道的嘛,這裡是客廳,所以還是克制點好。」 激纏難休的兩人聞言,立刻羞紅了耳根,備覺無地自容,誰都沒勇氣看向站在樓梯口的杜承霖。 心妍那份嬌羞之美,是那麼地令人眩目,他們都滿心以為一切都會漸入佳境,沒想到—— 耳鬢廝磨的熱度未退,他的美夢卻得被迫醒來! 傍晚,她纏著要他陪她看夕陽,院子裡風涼,他便摟緊她,不讓她吹到風。 「靖懷,我有點冷。」 「那進屋去吧!」 「不要。你不覺得這滿天的彩霞好美嗎?我想再看一會兒。」這輩子,她能看的時間不多了,她想趁有限的生命中,好好看一回她從沒認真看過的夕陽。 她的生命也好像這片絕豔彩霞,有著暈染過後的淒美,努力揮灑最後的光熱,呈現出最終的美麗…… 「那我進去倒杯熱茶來給你暖暖身子。」說完,他站起身。 殊料,她卻反常地緊抓著他的手不肯放。「答應我,你會很快回來,不能丟下我。」 他縱容地微笑。「給我三分鐘。」他還得上樓替她拿件外套。 她依依難舍地松了手。「好——」 耿靖懷當真抬起手,盯著腕表計時,當他下樓來,並且倒了水出來時,超過三十秒,他正想微笑地向她「自首」,眼前的景象,令他嘴角的笑意完全僵住——妍妍荏弱的身子就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地上。 玻璃杯自手中脫落,劃開令人驚悸的調子,像在為某種可預見的悲厲情絕揭開序幕。 「妍——」掏光了胸腔所有的空氣,盡付於這一聲呐喊之中。耿靖懷緊摟住她冰涼的身軀,腦海一片空白。 病房內,待著兩個人,各自默然無語。 他的臉色與病床上的她,幾乎是一樣的蒼白。 「靖懷——」叫喚聲弱得幾不可聞。 他抿緊了唇,不發一言。 「靖懷。」她又喊了聲。 耿靖懷無法說出一句話,他是該痛哭流涕的感謝上蒼沒有真的奪走她,但是這一刻,他還停留在以為已失去她情緒當中,他甚至不敢再去回想,那股毀天滅地、幾乎逼得他發狂的可怕感覺…… 狂悲與狂喜之間的極度落差,教他飽受摧折的心臟幾乎無力負荷,至今他仍然恍惚得回不了神。 見他不言不語,表情一片麻木,她正打算再度叫喚。「靖——」 倏地,他出其不意地死命地摟緊她。「可惡的你!你怎麼能這樣嚇我!你知不知道,我差點兒被你嚇死了!」他激動地陳述著,幾欲魂飛魄散的驚悸,至今猶在胸口激蕩。 他抱得過緊,杜心妍差點兒就要透不過氣來,但是她沒抗議,很努力的將話逸出。「我答應過會等你回來的。」 「嗯。」他急切地吻著她的髮絲,將臉埋進纖頸之中,聲音悶悶地傳出。「答應我,再也別這樣嚇我了——」 「靖懷,你在哭嗎?」頸側有著濕意,她極力想看清他的表情。 「誰說的?我開心得不得了,有什麼好哭的。」他低低咕噥。 「那你把頭抬起來。」 「不,我還想再抱你一下。」 靜默了一會兒,她幽幽開口。「靖懷,你老實告訴我,我的病情並不樂觀,對不對?」 耿靖懷輕輕一震,將她抱得更緊。「別胡說!」 「那就抬起頭來,看著我!」 他深吸了口氣,微微鬆手。「妍,你聽我的話,好好配合醫生做治療,我真的希望能與你長相廝守。」 杜心妍閉了下眼。「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 「不許你放棄!」他都沒絕望,她怎麼可以露出那樣的表情,他不許的!「你靜下心來,好好聽我說。事情並不是沒有轉機的,只要找到基因比對與你吻合的骨髓做移植手術,你就能活下去!」 「骨髓移植……」她慘澹一笑。那是多麼渺茫的希望啊,就連她的父親都無法救她了,天地之大,又要到哪裡尋找能延續她生命的契機? 「是的,起碼是一線希望。從明天開始,我就前往各個醫療機構探詢……」 「不,別走,靖懷,別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我怕——這一回,我再也無法等到你回來……」 耿靖懷心口一慟。「好、好、好,你別急,我不離開,我一直陪著你,好不好?」 「真的?」她驚疑不定。 「嗯。」反正教授已經動用醫院的人脈尋找,不差他一個。「妍,我什麼都可以依你,惟一的要求,只是請你為我堅持下去,別辜負了我,好嗎?」 「靖懷……」她淚意朦朧。「你——可不可以娶我?」 耿靖懷渾身一震,錯愕地看著她。「心妍?」 「我好想為你披上白紗,當你的新娘,為你美麗一回……」然後,便再也了無遺憾,無悔無怨。 黑眸泛起水光,他壓下喉間的酸楚,不住的點頭。「好,好!我答應你的求婚,我娶你,不管生命的盡頭在何處,我陪你走完它!」 「別為我哭,靖懷……」 「我才沒哭。」他拚命的吸氣,不讓眸中的淚光示人,偏偏卻怎麼也難以如願,他狼狽的抱住她,不願她見著他落淚的模樣。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