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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能嗎?能說出如風的事嗎?他是那麼的厭惡如風,如果再知道,她之所以冠上別人的姓、成為別人的妻子、有違他們的諾言,全是為了一個他根本不想要的孩子,他會不會將怒氣轉嫁到如風身上,更加地痛恨如風?盼不到父愛的如風已經很可憐了,她怎能再讓他承受這些不公平的待遇?若真有誰必須承受什麼,那就由她來吧!

  「無話可說?」他寒聲一笑,隱於其後的是難察的悲哀。

  他是希望她解釋的,就算再差勁、再離譜,他都可以感到安慰,至少她有心挽回,但她沒有!她的背叛,昭然若揭到即使腸枯思竭都想不出藉口掩飾!「對不起……對不起……」她哀泣著一聲聲道歉。不論如何,她傷了他是事實,她確實當了別人三年多的妻子……她永遠愧對他。

  這一聲道歉,等於是承認了!明明是眾所皆知的事,他為什麼還要心痛?隱去了所有的真實情緒,他冷然道:「你欠我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就能弭清,債,不是用說的,是用還的!」

  可,她還能怎麼還呢?除了她的人和一顆他不要的心,她什麼也沒有。

  「拿你的人來抵吧!這是我們早有的結論。」扣住近在咫尺的嬌軀,灼烈的吻烙了下去。

  錯愕只在須臾,旋即她便閉上眼,無怨無悔的啟唇響應他。

  無關乎虧不虧欠,她說過,只要是他開口要的,她都會給。

  狂歡至極,瞬間的迷炫,幻化成無數璀璨火花,同時不帶感情的話語,淡淡從他唇邊逸出——「女人果然個個淫蕩!」

  處理完最後一件事,在程傑領命而去後,展牧雲推開窗,深吸了口新鮮空氣,伸展略微僵硬的身子。

  近來莊裡的事務頗為繁忙,他已有數天沒見著夜雪,就連如風這個懂事的孩子也知曉他忙碌,沒來干擾他,就算來了,也只是靜靜待在一旁看著他,沒發出半點聲響,只有在得閒後的空檔,會來到他身邊,拉拉他的手,純稚地說聲:「叔叔抱抱。」

  偶爾抱抱她,包容他的存在,已是展牧雲的極限了,他無法再做更多,也許,對這孩子是不公平,然而,上天對他又何嘗公平過?

  每個人總有一些屬於自己的悲哀,如果他不是那麼深、那麼狂的愛著夜雪,也許他能對如風做的會更多,但偏偏情已癡絕,如風的存在太讓他椎心。他沒這麼好的度量,真的沒有!

  沉沉地歎了口氣,眼力極種佳的他,不經意望見不遠處經過樓臺下的婢女,手中正端著一碗不知名的汁液,那方向——好象是要端往雲苑。

  不及細想,他已快步下樓,攔住了婢女。

  「這什麼?」他確定是藥,因為他已經聞到濃濃的苦澀味道了。

  望雪山莊人口簡單,除了他之外,就剩雪妍、如風,以及夜雪。這便是他關注的原因,難道如風又病了嗎?

  不想給予過多的關注,但脫軌的關懷仍是情難由己,唉!

  出乎意料,婢女給了他不同的答案。「是俞姑娘的藥,她總是不照時吃,有一餐沒一餐的,病了好些天了。」

  什麼?!為何沒人告訴他?!

  一如十多年來的每一回,只要得知她病著了,憂心如焚之情怎麼掩都掩不住。他也知道這樣很傻,然而關懷了這麼多年,怎能說絕就絕呢?當他欠她的吧!「給我。」他接過藥,快步往臥雲軒走去。

  這女人呀!都已是當娘的人了,還改不掉這個討厭喝藥的糟糕習慣,非得要人哄,否則便能賴則賴,他已經可以肯定如風拒絕喝藥的習慣是向誰學來的了,哪天她要是求助無門,只能怪她「自作孽」,她難道不曉得身教重於言教的道理嗎?

  咦,搞不好這是遺傳?

  苦笑著搖搖頭,推開沒上閂的房門,床上過分蒼白的容顏映入眼簾,他眉頭深深鎖了起來。

  怎麼搞的?薑驥遠沒好好照顧她嗎?怎麼她的身子比起三年半前,一點長進都沒有,生了病仍是一副面無血色的樣子?

  心,隱隱抽疼。

  甫張口,本想喚醒她,可見她沉睡,又不忍心。

  看了手中濃稠的藥汁,心念一動,抑不下狂湧的情潮,他含了口湯藥,俯下身印上她的唇。

  近四年了吧?這是他一個人的秘密,他用他的方式,去挽回當時幾近凋零的生命,多少甜蜜、多少悲淒,一一輾過心頭。

  重溫舊夢的滋味,竟是這般酸楚——激蕩的情悸,深深扣住了他每一分思維,他閉上眼,讓心去沉淪,這一刻,他願做回過往的風無痕,那個為她生、為她死、為她笑、為她淚的風無痕——他多希望兩人之間,不曾有過那三年半的空白,那麼也許夜雪不會愛上薑驥遠,他仍是她唯一的摯愛。

  多自欺的想法呵!一顆想飛離的心,又如何守得住?

  汁液一點一滴流入她口中。隱去了哀戚,他睜開眼,對上她清靈的眸子。當年的她,沒有意識,不會響應,但現在的她是清醒的,不會坐視他的傷懷。當他想起身時,她伸手摟緊了他,密密的讓唇相貼,主動的、纏綿的吻他。展牧雲一震,旋即熱烈的攫住柔軟芳唇,讓交纏的唇舌,舞動一生難分的繾綣情醉。

  「很想我?」激情稍歇,他依著她的唇,隨口戲謔了句,誰知嬌容竟泛起了紅雲。

  她真的想他?!

  展牧雲掩飾微愕的情緒,坐直身子,將碗遞給她。「起來,把它喝下。」夜雪悄悄抬眼看了他一下,不敢有半句異議,帶著「悲壯」的神情,一口口的喝下它,愈喝愈皺眉,一張臉苦得像剛遭遇什麼慘絕人寰的事件。

  也只有在他面前,她才會乖乖就範,不敢討價還價,從以前就是這樣,一提到吃藥,沒人奈何得了她,只有他。

  瞧瞧,這哪像個生過孩子的女人。她和當年的娃兒根本沒兩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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