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深情寄海遙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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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情況她早就習以為常,每當風翼天被罰抄書時,承諾「同甘共苦」的海遙絕不會袖手旁觀、坐視不理。她的學識是他教授的,最初習字時,也是身旁的他不厭其煩地教導著;今生第一個習會的字,不是她的名字,而是「風翼天」三個字,是在她的要求下,他教她的。 因為他實在有太多被罰抄書的經歷,於是她用心學習他寫字的方式,時至今日,她早能精確地模仿他的字跡,以假亂真、成功地瞞過風應龍,就連風翼天本人也難辦真偽。 「別再諷刺我了,汪海遙!」他頭也沒回,聽出她濃烈的調侃意味,他悻悻然吼道。 後悔,真後悔!當初幹麼吃飽撐著教她讀書,懂得太多反而可以糗人不帶髒字。「恩將仇報的女人。」他邊抄邊喃喃抱怨。 海遙聽到了,不滿地一腳往他的方向踹,早料到她會有此舉的風翼天腳一縮,悠閒地交迭著雙腿,目光始終不曾移開紙上,手中的筆更不曾停過。 「不識好歹的男人。」她也不甘示弱。 一來一往,唇槍舌劍的同時,他們並未發現門外搖頭笑歎、再不動聲色離去的風應龍。 「老爺,他們還在抄書?」紀曉月邊熟稔地為丈夫寬衣解帶,一邊仍不忘關切地問。 「嗯。」風應龍淡應道。 「小兩口感情真好,你說是不?」 風應龍呆了一下,隨即露出笑容。「是啊!」 「打小,天兒就極寵愛遙兒這個天外飛來的妹妹,而遙兒更是情深義重,處處幫著天兒,要不是十年來他們始終兄妹相稱,我早就──」 「作主成就了他們的良緣?」風應龍接口。 「沒錯。」 「夫人,這種事是不能操之過急的,遙兒有情,這你我都看得出來,但天兒呢?那個愣小子沒個定性,連他都看不清自己的心,我們又能奈何?」 紀曉月得承認丈夫說得沒錯,何況天兒年方弱冠,兩人都還年輕,並不急於一時。 「是啊,看他們成天打情罵俏,又何嘗不是一種幸福,等到有一天,天兒發現自己離不開遙兒的時候,他會知道該怎麼做的。」 「嘖,這死小子,他唯一離不開遙兒的時候,便是在遙兒幫他抄書和偷偷送飯菜給他時!」 那小子、丫頭玩的把戲風應龍早已洞悉,心知肚明的他,之所以將計就計、不拆穿他們,應該算是一種「撮合」的手段吧,對於小兩口的進展,他可是樂見其成的。 暗地裡,他其實挺欣賞兒子不平則鳴的風範,就今日趙大少這件事來說,他是苟同的。但身為人父,總是要拿點威嚴意思意思的教訓一下嘛,何況,天兒太血氣方剛,是該磨磨畢露的鋒芒,約束一下也是好的。 紀曉月莞爾。「這種長年累月的習慣性依賴,又何嘗不是另一種感情的表現?有時候我覺得天兒太年少輕狂,只有在攸關遙兒的事時,他才會展現出前所未有的擔當及責任感。你幾曾見過有遙兒在身邊時,天兒闖禍鬧事的?你心裡其實比誰都清楚,他是顧忌遙兒在身邊,怕傷及遙兒,所以就算有天大的事、再難忍的氣,他也會咬牙咽下,然後再背地裡出氣、發洩不平。他對遙兒的憐愛,世上再無人能及了。」 這倒也是。天兒雖不羈,但對遙兒的呵疼可從不馬虎,他從不曾見過有天兒在時,遙兒受傷的情形,這等細膩柔情,任何人都望塵莫及,若說這樣的感情當中無任何愛情的成分存在,實在很難取信於人。 「我說夫人,你想太多了。年輕人的事,我們插不上手的。」 「也對,任他們自由發展吧,該是他們的就跑不掉。」 「睡吧,我明天要辨認遙兒究竟幫那小子抄了幾遍書,記得幫我。」在成堆的墨蹟中辨認出哪幾張是出自海遙之手,已讓風氏夫婦視為最大挑戰,且愈來愈樂此不疲。 「小遙、小遙……」人都還沒見到,聲音便遠遠傳來。 沒一會兒,風翼天來到她的房間,她從容不迫地轉身望向開啟的窗前,一道身影由窗口躍進,她沒多大訝異,好似早已司空見慣。 他上一回安安分分開門進入是什麼時候?唉……實在記不得了。 「大清早的,鬼吼鬼叫什麼。」她慢條斯理地梳著頭,隨口回道。 「不早了,我已經去過一趟石府了。」漂亮的一個躍身,他利落地進屋,再打開房門。「瞧,靖韙人都來了。」 「幹麼?又想去哪兒惹是生非了?」 「喂,你說這話什麼意思啊!我幾時在你面前惹是生非過?」風翼天不滿地抗議。 海遙一臉的苦惱。「幾時啊?這問題可是超高難度的,我想想,從我十歲至今……噢,我的好天哥,別為難我的小腦袋瓜了,這若要認真數起來,恐怕十天十夜也說不完。」 「什麼話!我哪有這麼誇張!」 料准了他會死不承認,她也沒抱太大期望,轉頭望向風翼天身旁的人。「石大哥你來啦!」 「嗯,這小子七早八早擾人清夢,我不來成嗎?」石靖韙溫文地淡笑道。 看來,風翼天做人似乎不怎麼成功,大家對他的觀感沒一個是值得他安慰的。 「我們要到街上逛逛,小遙動作快點哦,我們等你。」說完他瀟灑帥氣地擺擺手,拉著剛進門的石靖韙到前頭亭子等待,並細心地幫她帶上門。 海遙柔柔一笑,反身自櫃子裡取出一襲男裝換上,並卸下剛梳好的髮辮,迅捷利落地束起,反影在菱鏡中的,成了個唇紅齒白的翩翩美少年。 風翼天所謂的「我們等你」,指的就是這個。男裝打扮可以省下很多麻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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