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十年 | 上頁 下頁 |
| 十八 |
|
|
|
平日愛怎麼蹺課他都隨她去了,連期末考都不給它當一回事嗎?明明就千叮嚀萬交代,還是給他當馬耳東風! 她究竟是想怎樣?這麼灑脫帥氣,那他一天到晚替她急個半死到底是為了什麼? 他很生氣,卻又擔心她岌岌可危的三學分。 張宛心,你實在是夠了! 憋著一腔不滿,晚上回到住處,遠遠便看見她蹲靠在大門旁,模樣看起來可憐兮兮。 「你幹麼?」他面無表情地瞥她。 知道做錯事了,才來裝無辜博取同情? 「你——氣還沒消嗎?」知道他不高興,她整個人坐立難安,非得來這一趟,否則怎麼樣都無法安心。 「你也知道我會生氣?」所以她存心的就是了? 「……算了,我還是明天再來好了。」他看起來很不想理她的樣子,還是別惹他心煩好了。 她低著頭,識相地站起來。 看她垂頭喪氣的樣子,徐靖軒被打敗,沒好氣地叫住她。「都來了幹麼不上去?」 「你要讓我上去嗎?」她問得好可憐。 徐靖軒白她一眼,低頭找鑰匙。 她很乖巧、很安靜地跟在後面。 「腳怎麼了?」他留意到她走路姿態微跛。 「不小心扭到。」 「你不是說沒事?」手伸了過來攙扶她,她乘機賴過去,雙手順勢圈抱住他腰際。 「你耍無賴啊?」這樣就想混過去? 上樓後,徐靖軒找出軟膏替她推揉,她像個等待判刑的犯人,不敢吭聲。 瞄了她正襟危坐的神態一眼,他輕輕歎氣。 「張宛心,我能不能拜託你認真一點?我真的很不想明年升大二時,你卻被二一,同班我還有辦法幫你撐過去,要是你一個人,我根本照應不到。」 說到底,他的生氣,是源於擔心。 他起身,沒再看她一眼,進浴室洗手。 洗完手出來,她仍坐在那裡一動也不動,低著頭不知在想什麼。 他猶有餘慍,逕自坐到書桌前,抽出課本不再搭理她。 「我媽媽……精神狀況不太穩定,今天療養院打電話來,我……很擔心,沒想太多就趕過去了,對不起。」 他停住翻書的動作,回眸。 「以前在家裡時,我有替她請看護,可是——有時候情況還是很難預料,她情緒不穩的時候會想輕生,看護不見得有辦法。」 所以她之前常常課上到一半就突然離開,是因為這樣? 她仍是低著頭,逕自說:「後來杜非雲——我堂哥,他替我找了間療養院,讓她接受穩定的治療,情況本來好很多了,但今天也不曉得為什麼,突然哭鬧起來,一直嚷著要找我,所以我——」 母親都在鬧自殺了,誰還管得了期末考! 「那你怎麼不早說?」他明明問了,她一直說沒事。 「難道你要我說我母親偷人,給丈夫戴綠帽,所以才會離婚,搞到自己精神失常,而我是杜家巴不得抹去的羞恥紀錄?」這又不是多光榮的事,可以四處嚷嚷! 她自己丟臉無所謂,可是杜明淵的面子總要顧一下,她總是他名義上的女兒,雖然自己人其實都心知肚明,她不是杜家的種…… 一雙臂膀伸來,她不假思索地纏抱住他,將臉龐埋入。 杜明淵的第一段婚姻,結束于杜夫人難產辭世,留下獨生女兒。她母親是杜明淵的第二任妻子。 這樁老夫少妻的婚姻,杜明淵始終傾盡全力地疼寵妻子,只是,女人有時候被愛情迷惑了眼,會做出一些很錯誤的事情。她為了年輕俊俏的男人,背叛了丈夫,但全心以為的深摯愛情,只是包裹糖衣的毒,她離婚後才明白,男人要的是財富,而不是懷了三個月身孕、一無所有的她。 夫家、娘家,再無容身之處。 一天又一天,母親的神智從此開始恍惚。 年幼時的她,並不清楚真相,知道的只是外界說法——夫妻年紀相差太大,因觀念不合、難以相處而離異,而杜明淵也是有情有義,仍關照前妻及女兒。 但是,當事人不說,不代表她永遠不會知曉,事實就是事實,當她十四歲時從其他親人口中得知真相後,便再也沒喊過杜明淵一聲『爸爸』。 她喊不出口,也沒那個臉喊。 她想,杜明淵一定很恨她,時時看著那個妻子背叛的鐵證就在自己面前,他卻什麼也不能說,心裡會有多嘔? 難怪,他們父女從小就不親,他也甚少理會她,連看都不願多看她一眼,他多怨恨這張幾乎遺傳了母親的美豔容貌啊…… 於是,若無必要,她也幾乎不再踏入杜家大宅,與母親待在那棟他為她們備置的華屋裡,寂寞地生活著。 「所以,那些東西是他要杜非雲他們轉交的吧?」衣飾、名車,拜金之名不陘而走。 「我不能不收,總要替他撐住面子啊。」在身分上,她還是杜明淵的女兒,衣著打扮不能讓他丟臉,被熟人笑話。 她唯一的堅持是不收生活費。她可以自己打工,若別人問起,說學習經驗還交代得過去。 「你替他撐住面子,自己生活圈裡的名聲卻爛成一團了!」顧父親的顏面,顧母親的聲譽,她自己呢?外在光鮮亮麗,骨子裡有多苦? 「沒關係啊。」她笑笑地回道。別讓杜家丟臉就好,她們母女已經夠對不起人家了。 徐靖軒垂眸凝視她。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