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七月七日晴 | 上頁 下頁 |
| 四四 |
|
|
|
沈瀚宇眸光熱了。因為失去目視的權利,所以她沒能見到他眼中濃得幾乎揉痛心扉的愛戀。 沈天晴放下茶杯,雙臂纏抱而去,尋著溫暖的角落,安心棲憩。「好久沒聽你唱這首歌了,你還記得怎麼唱嗎?」 「那麼久的事,都快忘得差不多了。」心中長年以來的缺口填平了,他收攏雙臂,懷抱中的充實,令他幸福得想歎息。 曾經,那段屬於他與她的過去,被他刻意地壓抑與遺忘,久了,幾乎要以為自己真的忘了。 「試試看好不好?我想聽。」 他張口正要說什麼,門鈴聲傳來。 「我去看看。」沈瀚宇放開她,起身應門。 耳邊傳來對話聲,哥的態度仍是一貫的溫淡有禮,她隱約認出是住在隔壁的鄰居。 最初來到瑞士時,他毫不猶豫地舍市區而在這不知名的小城鎮落腳,雖然偏遠了點,但是環境幽靜,適合她養病。 在這裡,沒有人認識他們,也沒有人會來打擾他們平靜的生活,他是這麼說的。 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帶她遠離塵囂了。 他們的隔壁,住著一對退休的老夫婦,以及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女兒,巧的是,他們也是臺灣人。 會知道這些,是因為剛來時,哥怕有時他要出門,不放心她一個人在家,得做必要性的敦親睦鄰,好有個照應。 前頭談話到了一個段落,沈瀚宇回到她身邊。 「什麼事嗎?」 「隔壁姓方的夫婦多烤了些糕餅,要他們的女兒拿些過來給我們。」 「那餅呢?」她伸手要,沈瀚宇挑了塊她偏愛的口味放到她手中。 嘗了口,是薰衣草餅乾。 她輕笑。「從三餐到點心都關照到了,想得真周全。他們應該是看你一個大男人照顧我很辛苦吧!」 「嗯哼。」他淡哼一聲。 「怎麼了?哥,你不高興嗎?」雖然他什麼都沒說,但她還是靈敏地察覺到了。 「你告訴他們,我們是兄妹?」他聲音有些悶。 她恍悟,揚唇笑問:「哥,方小姐漂亮嗎?」 「非常漂亮,你有什麼意見?」他涼涼哼道。 「那真是恭喜你了。齊哥說得沒錯,你女人緣很好,走到哪裡都一樣。」 「沈天晴,你皮在癢嗎?」既然知道方家夫婦的意圖,她為何還要說? 最初,方家人當他們是對小夫妻,也就不會有太多心思。她知不知道她這一說,他會有多麻煩? 以前不知道便罷,現在知道了,還能不當一回事嗎? 人情債好還,感情債卻難還,這點沒人會比他更清楚了。 「我們本來就是兄妹啊,這樣說有什麼不對?」 「……」他張口,無法應對,胸口翻攪著難言的沉悶。 「哥──」她撒嬌地伸手,尋著他的所在位置靠去,他滿心不情願,雙手還是自動自發地圈摟住她。 她將吃了一口的餅乾遞去,他張口,幫她解決她吃不完的另一半。 「我想睡了,你還沒唱歌給我聽哦!」 「你幾歲了?還要聽安眠曲!」心情還是有點不爽。 「因為是你啊,獨一無二的你。」 三言兩語,撫平他內心的鬱結。 他懂了。 在她眼中,他就是他,獨一無二的沈瀚宇,不管別人加諸在他們身上的附加身分是情侶、夫妻,抑或兄妹都改變不了什麼,那已不再困擾她。 她看起來,適應得比他更快。 他輕歎,垂眸凝視她的眼神放柔。「太久沒唱了,走音別怪我。」 「不會。」 他柔撫著她,輕輕哼唱,那是最溫柔憐惜的旋律。 她溫存倚偎,細細聆聽,心湖蕩開最柔軟的情潮。 山清水明幽靜靜,湖心飄來風一陣…… 一首民謠,簡單串起的旋律,卻代表了他與她,永不褪色的純淨情感。 「哥,你說,明天會下雪嗎?」 「應該會吧!」將她泛涼的小手收攏在掌中,他頰畔摩挲著她的發頂心。 「那,明天早上如果下雪了,你要記得叫醒我哦!」 「會的,你安心睡。」 「嗯。」她閉上眼。 不知過了多久,懷抱之中不再傳來一丁點聲響,她的表情太安詳,靜得恍如……死去。 他屏息,將手貼上她胸口,感覺到淺淺的律動,這才吐出長長的一口氣。 幾乎每夜,他都要重複著同樣的動作,才能確定她是真的安好地睡著,沒有離他而去。 最初的那幾夜,他幾乎夜夜驚醒,醒來後就只能看著她沉睡的面容,再也無法睡去。後來,她發現了,便拉來他的手貼在胸前,感受它的跳動,讓他可以放心地睡。 而她,會將頭枕在他的胸前,靠近心臟的地方。 「因為我只要聽著你的心跳聲,就會走不開。」她是這麼說的。 他相信她,真的,他相信,只要他的心臟努力跳著,她就走不開。 下雪了。 一早醒來,天際飄下片片雪花,她就一直待在窗邊玩雪,興奮得像個孩子似的。 「把窗戶關上,小心感冒。」廚房中熬煮濃湯的沈瀚宇回頭看了她一眼,皺眉說道。 「再一下下。」伸手承接細雪,冰冰涼涼的觸感落入掌心,果然和她想像的一樣。 她這句話已經說第五遍了。 沈瀚宇關掉爐火,索性自己過來關窗,將輪椅推回屋內,不讓她再去玩窗臺上厚厚的積雪。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