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牽手 | 上頁 下頁 |
| 二 |
|
|
|
「水姑娘,要去兜?要哇甲李載嘸?」一輛車停在她身邊,並非輕浮搭訕,那是個四十開外的阿伯,很淳樸憨實的一張臉,更別提……他後頭那輛農用的四輪拖板車。 「不用了,謝謝。」她微笑婉拒,繼續拖著行李往前走。 其實,該往哪裡去,她現在也沒個底。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表情看起來真的太茫然,接二連三有人經過她身邊,停下來問她類似的話。她發現這裡的人頗和善,即使是看到面生的外來客,也會熱心給予協助。 行經轉彎處,一輛機車突如其來地沖出來,兩方閃避不及,迎面撞上,雖然對方反應迅速,及時偏離車頭,但仍是輕微擦撞了一下。 薑若瑤跌坐地面,一時痛得說不出話來。 「啊小姐,你有沒有素?」 中年男子一驚,顧不得倒在一旁的機車,趕緊先過來扶她。 才一移動身體,她就知道完蛋了!腳踝處的痛覺椎心刺骨地忠實傳遞,痛得她冷汗都冒出來。 靠!她在心底暗暗咒駡幾句淑女不宜的髒話。老天爺是沒人可以整了嗎?連躲到鄉下地方來裝死耍廢都有事,是有沒有那麼倒楣呀! 「小姐,你看起來粉嚴重柳。」中年男子皺眉。 她搖了一下頭,暫時還說不出話來,於是中年男子連忙撈出口袋裡的手機撥打。「阿慎哪,哇阿爸啦……嘿啦,阿你有閑嘸?嘸啦,啊著要去恁關叔仔那邊,嘸小心出車禍……麥緊張啦,哇嘸代志,是有一咧小姐卡著傷柳……嘿呀……啊嘸你趕緊來啦……」 掛了電話,中年男子向她解釋:「哇叫阮兒子來啦!」 她點了點頭。「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我一會兒比較不痛就可以起來自己走了。」 「嘿那欸賽!」中年男子立即反駁。「那個腳扭傷厚,素粉嚴重的素,不可以給它那個假叩叩!」 「假叩叩是什麼意思?」很抱歉,她台語不靈光。 「就素……就素……」中年男子搔搔頭,陷入語言表達瓶頸。視線一轉,瞥見遠處急馳而來的機車身影,像找到救兵一樣興奮地揚起雙手。「阿慎哪,我底這啦!」 機車在她眼前停住,男子還來不及張口說些什麼,便被父親抓著說:「你甲共,啥米是假叩叩……」 那現在是怎樣?車禍處理還是台語觀摩交流? 男子眼神有一絲疑惑,仍然答道:「就是漫不經心、不當一回事的意思。」上下打量了一下父親。「阿爸,你有按怎嘸?」 「嘸啦!系這咧小姐卡著傷。」 男子稍稍安下心來,蹲下身握住她受傷的腳踝初步檢查了下,抬眼見她臉色發青,硬是忍住**,他旋即道:「小姐,你可以站起來嗎?」 「我可……」不等她說完,看她咬牙冒冷汗,硬ㄍㄧㄥ住想爬起身的模樣,他手一張,輕易將她抱了起來。 「阿爸,我帶她去洪師傅那裡。」 被一把抱起的她驚魂未定,張口想抗拒,對上他面無表情的臉龐,好像懷中抱她跟扛一袋米沒什麼差別,欲出口的抗議又吞了回去,不想往自己臉上貼金。 男人說的,是一間國術館,而洪師傅是個五十來歲、身體硬朗的中年男人,似乎與他很熟。 男人將她安置在診療間的椅子上,向洪師傅大致說明了始末,然後,她看著洪師傅用藥酒開始推拿她扭傷的腳,一面和男人話家常。 行不行啊?她在心底小小質疑了下。 「你阿母最近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有,謝謝。」照洪師傅教的,常用藥酒幫她推拿,筋骨酸痛好很多。 「前幾天跟她聊,她說晚上常常失眠,她喔,那個是搞操煩啦!」 男人只是微笑。「沒辦法。」 母親那個想很多的性子,煩惱東、煩惱西,這輩子改不了。 「再怎麼煩還不是煩你們這些子兒細小,你呀,早點討房媳婦給她,她就不煩了。」 「緣分沒到。」這種事,不是他能作主的。 「什麼緣分沒到,根本就是你沒那個心!你呀,要是多放點心思在終身大事上,你媽也不會一天到晚煩惱了。」 這位國術館的洪師傅很健談,而男人似乎不太愛說話,大多時候只是安靜聆聽,偶爾給個簡潔的回應,甚至有時只是微笑。 也許是她的困惑擺得太明顯,男人適時回頭對她解釋:「洪師傅對跌打損傷很拿手。」 練功夫的人,擦擦撞撞在所難免,對筋骨扭傷的推拿已經很得心應手了。 他在……安撫她嗎? 男人的父親隨後也趕到,幫她將行李送過來給她。洪師傅看了一眼堆在旁邊的行李箱,順口問:「小姐找朋友?還是出來玩?」 「散心。」她皺眉,盯著一隻被包成兩隻大的腳。 「那你有地方可以住嗎?」 這是很值得討論的問題嗎?她不解。 她以為這世上有一種叫「旅社」或「民宿」的東西。 洪師傅問的同時,男人已經講完電話由外頭走進來。「阿嬌姨說可以。」 沒頭沒腦地說完,再度抱起她,並且不忘拎走她沒辦法再穿的高跟鞋,動作根本就已經抱得很順手。 「喂,你——」 「這裡不是知名旅遊景點,你找不到地方住。」他補上一句,解她的疑惑。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