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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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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村,綺情街44巷。 對附近的居民而言,或許,這條街裡住的人都極其詭異吧! 一開始,聽說巷子裡54號的房子鬧鬼。 再來,是妖魅作怪,還曾有道士來設壇作法。 到後來,陸續有地氣屬陰、沖神犯煞的言論傳出,住在這條街的人,輕則家運不順,重則傾家蕩產、心神錯亂,於是居民陸陸續續遷出,平日也沒人敢靠近,整條街清清冷冷,恍若空城。 就在空屋長了許多年蜘蛛絲之後的某一日,突然來了個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一一與屋主接洽,買下44巷裡的每一間房子。 最初,附近居民是抱持好奇與觀望的態度,想說這年紀輕輕的小女生哪來的膽子,有勇氣住進傳說中的鬼巷,猜測她何時會嚇得逃之夭夭。 但是,將近十年過去了,事實證明了她不僅財力驚人,連勇氣也十分驚人,不但住得好好的,而且陸陸續續將房子承租出去,或許是物以類聚,能夠與鬼巷、迷魅俏房東相安無事的承租房客,也不會是世俗眼中太正常的人類就是了。 除此之外,她偶爾還會不定期「揀」幾隻迷途羔羊回來,日復一日,44巷在外人眼中依然迷離奇詭,卻不再是空堿,且逐漸有「開枝散葉」的傾向…… 「馬的!給我回來——」 自從對面搬來那個怪人畫家後,這樣的怒吼聲,臨江已經見怪不怪了。 這個人是在他住進來之後的半年,隨後搬進綺情街的。 那時他在大賣場工作,這個人偶爾會來買包煙、補充一些泡面之類的日常用品,彼此算是有一點熟。然後有一天多聊了幾句,知道對方在找房子,他很順口地問他要不要搬到44巷來。 他記得旎旎還有一間空屋沒租出去,如果要的話他可以回去孫旖旎。 在別人眼裡,他們44巷的人好像都會被當成異類,以奇怪的眼光看待,雖然他不曉得為什麼,他覺得綺情街的每個人都很好、很友善啊,為什麼大家好像都不敢住進來…… 沒想到這個人一口答應,而他一點也不覺得意外。 怎麼說呢?是一種同類的直覺吧,覺得這個人就是適合綺情街,他們一定可以處得很融洽。 後來旎旎也答應了,他們正式成為鄰居。 類似的吼叫聽多了,有一次,他好奇問他在叫什麼? 對方丟了一張圖稿過來,教堂、水池、廣場,構圖是很贊,可是—— 「你還沒畫完啊!」 「完了。」 「可是——」紙上明明就有一大片空白。 「飛走了。」 「咦?」 「鴿子。」他懶懶地補上一句。「飛走了。」 所以他是說,這張圖空白的地方是要畫鴿子,但是畫完,鴿子飛走了? 聽起來很扯,就像上個月中元普渡,鄰居小孩偷吃拜拜的餅乾後賴給好兄弟是差不多的等級。 臨江左看右看,「喔」了聲,將圖還給他。「那再畫一次好了。」 小時候被當成沒做作業扯謊,出社會後被總編當成拖稿時蒙混打屁的藉口,寇君謙早就習慣了,第一次有人一臉認真地將他非常不認真的說詞照單全收,他反而愣住了。 「你相信?」 「相信啊!」他又沒有在開玩笑,為什麼不相信? 這是哪裡來的怪胎…… 寇君謙啞口無言地瞪了臨江片刻,大笑出聲,掄拳朝他胸膛一擊。「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生平頭一回遇到這種連謊話都不會說的傻大個兒,不將他列為保育動物好好看管,實在太對不起自己了。 「喔……咳咳,好啊。」雖然臨江不太懂,交朋友為什麼要用打仇人的手勁……他好粗魯…… 今天下班回來,看到那個粗魯男又在狂踹二樓欄杆,臨江很同情地仰頭看向陽臺上那個滿眼血絲、不修邊幅的男人。 他每次一趕起畫稿就沒日沒夜、廢寢忘食,雖然他口口聲聲說他這輩子最恨的就是畫圖,但是臨江覺得,他還是很熱愛他的工作,只是沮喪而已。 他可以理解那種心情,任誰在勞心勞力之後,發現自己嘔心瀝血的得意作品轉眼間不留痕跡,連滴墨痕都沒有,就是畢加索也會怨恨地詛咒繪畫這回事吧? 看他鬍子也沒刮、頭髮亂得像鳥巢,鹹菜幹都沒他的衣服縐……好可憐,為了趕那張圖稿,不知又幾天沒好好吃飯了。 這就是單身漢的悲哀吧,家中從裡到外,能吃的食物除了泡面還是泡面,不像他,每天都有香噴噴的美食,被寧夜喂得飽飽的。 朋友在受苦受難,他頓時為自己的好命感到良心不安,於是揚聲問:「我家晚上吃牛肉飯,你要不要來一碗?」 前一刻還在抓狂的男人,下一刻突然停止動作,急巴巴地點頭,完全忘了前一秒鐘的憤怒,只差沒搭配吸口水的聲音。 他家婆娘煮的東西很好吃! 「那晚一點我端過去。」 酒足飯飽了,寇君謙窩進工作室,認命地打起精神來幹活,否則明天交不出來,總編會殺了他。 「那……你慢慢畫,我先回去了。」心知他今晚又得熬夜了,臨江沒再打擾他,收拾好空碗盤,離開前還細心替他鎖好門。 果然,隔天早上他出門替寧夜買早餐時,只見對面的陽臺打開,一副只剩半口氣的男人氣息奄奄地爬出工作室。 「早安。我要去買早餐,需要替你買一份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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