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樓雨晴 > 易命 | 上頁 下頁 |
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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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想,如果你希望的只是讓她跳脫這個像當機一樣的時空,說不定旎旎可以幫你。」 「真的嗎?我還以為她看不見我。」他知道那個美麗房東很厲害,可是每次看到他都視若無睹地走過去,從沒表示過什麼。 「她怎麼可能看不見!」今年中秋節她來他家烤肉時,還跟他對賭過隔壁院子那縷陰魂不散的男鬼,今晚歎氣的次數是雙數還是單數咧! 她瞎的只是良心而已,眼睛並沒瞎好嗎? 「聽你這樣講……」樊君雅沉吟了下。「我覺得她沒有很大的誠意想幫忙。」要幫早幫了,不會拖到現在才等人開口。 「沒關係,我去盧她。」他現在很會盧人了,寧夜和旎旎最後都會答應他。 這沒什麼好得意的吧……樊君雅臉上黑線掉三條。 「臨江,你要睡了嗎?」溫柔的嗓音傳來,朱寧夜掀開窗簾。 「喔,好。」他連忙應聲,離開陽臺時,不忘拉回窗簾,以唇語補上一句:快回家,我明天再幫你說。 回頭,他若無其事地攬住親親愛人的腰往床鋪走。 「你剛剛在跟誰說話?」 「有嗎?你聽錯了,我是在背《長恨歌》,潯陽江頭夜送客……」之前知道蔡婆婆一家子的事,讓她不自在了好久,現在要是再讓她知道他們家隔壁也住了一隻鬼……算了,還是別講好了。 這是《琵琶行》! 朱寧夜不糾正,也不戳破他蹩腳的謊言,溫柔地笑睨他。「住在這裡,你開心嗎?」 「很好啊。」他想也不想便答。雖然在外面的人眼裡,這群人很奇怪,可是他自己本來就是會被歸在很奇怪的那一類,在這裡,大家都對他很友善,他有朋友,無聊隨時都找得到人(或鬼?)說話,每天都過得很愉快。 「嗯,你覺得好就好。睡覺吧。」 屋裡頭交談漸歇,男魂歎了口氣,不想當偷窺狂,認分地飄回自己家中。 他以前,也很會盧晏晏啊…… 那時他的表情就跟臨江一樣,很得意自己只要纏到最後,對方再不情願都會答應他。 直到後來他才領悟,不是他盧功一流,而是這個女人疼他,才能任他耍賴,得償所願。 「你以為我是神嗎?」臨江提出要求後,出乎意料地被孫旖旎這句怒吼給轟回來。 「可是……」他委屈地囁嚅。「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嗎?」 「我都說幾百遍了,這是她自己決定要這樣的,只要她一天不想清醒,她就一天跳不出自己所製造的時空迥圈,你是聽不懂人話還是故意要盧我?」 「我只是覺得……他們很可憐。」 他們很可憐,難道她就是鐵石心腸嗎? 孫旖旎歎了口氣,被他那一臉哀求的表情弄得很沒轍,乾脆老實告訴他。「我心裡比你還要急,可是等不到適當的契機,我也無能為力呀。」 「契機?」意思是,真的有辦法? 「我說過,她是因為自身的執念而困住了自己,連帶也困住她的情人無法去地府報到。唯一的辦法,就是改變這個循環,就像一環扣一環的食物鏈,如果能敲出一個缺口,形成無法接續的斷層,那麼我或許就有辦法幫助她出來,或者回去。」 「那……要怎麼敲?」 「你問我我問誰?」她忍無可忍地飄吼,真當她是神了? 臨江被凶得很無辜,摸摸鼻子回家去,把話原封不動帶回給隔壁的幽魂。 樊君雅沉默著,久久不說一句話。臨江也不打擾他思考,默默退回臥房。 能做的他已經盡力了,要怎麼救自己的情人,就看樊君雅自己了。 要怎麼讓這個循環出現斷層,無法再繼續?樊君雅思索了一整晚。對於她一整天的行程,每天看著,他已經完全熟透,只要能改變一個環節,這樣後面是不是就接續不了了? 他試過清晨搶在她醒來前先想辦法撕掉紙條,因為自己辦不到,還聯合臨江爬窗過來,不過完全沒有當賊天分的男人差點就從二樓陽臺摔下去。 可是沒有用。 紙條是存在於她意識當中的物品,因她的認知而存在,撕了仍會出現,如同臨江買了三次醬油的悲憤紀錄。後來他想過偷走她的手機,但臨江打死不肯。身為正直勇敢好青年,豈可為雞嗚狗盜之事?!計劃二胎死腹中。 於是他政弦易轍。在11:34的時候,她會接到醫院傳來的死訊,於是他請臨江在十一點半以前撥電話給她,讓她的手機占線,這樣醫院就撥不進去,她就無法在那時獲知他的死訊了。 計劃三,依然失敗。 臨江的手機根本撥不進去,距離超出五公尺之後,他們就是處於不同的時空,電話是搭不上線的。 無論他多努力想改變,她一整天的行程仍然如舊,就連夜晚回到家,她也在他房門外喊足了七百二十九聲的「君雅」,一次不多,半次不少。 他很洩氣,孫旖旎看兩人瞎忙了幾天仍改變不了什麼,涼涼地說:「我早就說過了,這些都是她記憶中的過去,無論你們怎麼做,它依然會如此發展,問題不在這些事情,而是最根本的源頭!她的執念。」 可是——要怎麼樣才能解開她心裡的結,讓她認清他早已死去多年的事實?他明白自己是她陷入時空迥圈的關鍵,解鈴還需系鈴人,其它人是無能為力的,可是,他又該怎麼做? 望著寂靜夜裡,對房門輕輕喊他名字的薛舒晏,他一聲一聲地數著,愈見蒼涼的音律,讓他好想哭。 晏晏,你不要再喊了……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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